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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幻

目录

第一回 戒色欲苦箴良友 入幻境巧化才人第二回 寓名园初盟淑女 泊孤舟又遇佳人第三回 叩朱扉潜求绝色 宿绣衾始露其形第四回 赴文社一人压众 听琴声二美谐欢第五回 吮春丸鏖战群尼 遇天姿网图双艳第六回 一幅画巧谐美事 三杯酒强度春风第七回 幸中幸得美遇仙 才怜才惊诗赴考第八回 逢劲敌梦恋三更 会佳期图全十美第九回 访故人水流云散 观音书赐断魂消第十回 适维扬空怀旧约 至武林喜订新盟第十一回 吉变凶风波不定 怨装恩云雨怀仇第十二回 赋落花良明示鉴 叹偿淫佳偶失贞第十三回 欲拗法痴心割爱 愿为僧肆意狂淫第十四回 进忠言迷途不悟 败奸谋法网难逃第十五回 因诉冤刑加极恶 为报淫笔到投生第十六回 空幻中果报既昭 鹦鹉唤大梦始觉

第一回 戒色欲苦箴良友 入幻境巧化才人诗曰∶

富贵才子风流性,天下佳人欲罗尽,难了心愿憾陋貌,脱换形骸祈仙灵。良友苦箴祸为淫,偎香怜玉孤意行,幸得老僧鹦鹉唤,空空幻出梦中情。

古语云∶顽石点头,铁人下泪。人疑其言为诞妄,不知所以云者非真谓顽石可使点头,铁人可使下泪,不过谓振蒙警贻之言乃至理实情所发,虽以天下无灵性之物,如顽石如铁人者闻之尚感怀流涕,岂以有血气有心智之人与铁人顽石不如乎。

且说前朝浙江嘉兴有一秀士姓花名春字金谷,年方十七,颇渊通于诗学,擅美于丹青,才名流布无不企柳。椿萱已皆逝世,并无兄妹姐弟,家资巨万富称敌国。所居房屋尽是朱栏翠槛。所穿的衣服俱是锦绣绮罗,其享福之处自尔琐说不尽。

唯所抱憾者,尚有一则,看客们你道他负此才学,际此境遇,尚有什么不足,不知他才虽渊博,貌不风流。其平日立志,曾谓∶我若娶妻,不一而足,必尽天下之佳人罗而致之方快我意。而又自以容貌之陋,佳人未必能对我生怜。故常引镜自照,唯叹彼苍赋质不能给我全美,使难做得一个风流才子,诚恨事也。所以琴瑟蹉跎未谐秦晋时。

花春有一友姓柳名莺,字迁乔,其才学之美不多让于花春,若论其貌则又丰神秀雅。二人谊重金兰夙敦雅好,花一日无柳,无以罄引触醉月之欢,柳一日无花,无以尽玩景吟诗之乐。

而每花春一见柳,愈觉其好,难掩自惭,每每谓柳莺道∶“才子佳人四子本分拆不开,天生才子必生佳人,盖无佳人,不足以舒,才子之气也不足以显才子之奇,弟虽眷恋佳人唯有愧于才子,兄何既为才子而反忘情于佳人,此我所不解也。”

迁乔道∶“不看李白才人,陶潜才人其生平不过以诗酒怡情而已,谓其恋情于螓可蛾眉则弟未之闻。”

花春道∶“古来才子指不胜屈,兄何必以二人论哉,即如帘窥相如香贻韩寿,世之佳人且动情于才子,岂才子不留意于佳人,且不特与佳人有遇,即与仙子亦未尝无缘,如半勺琼浆裴子成缘于王杵,一餐麻饭刘郎迷路于天台,才子奇缘皆历历可稽,若我兄际此芳年,具此才貌,竟无情于韩寿相如之遇,其与世上庸夫俗子相去几何,亦徒负天工赋质之意矣,午夜盟思且禁为兄叹惜。”

柳莺道∶“我岂不知才子佳人往往有遇,然我所以略去粉白黛绿而不敢役志者,诚以万恶淫为首,古人屡屡言之。若以归夷赠牧之事,恋恋于中,是遇佳人而不逐,其欲则不快,势必至荡,捡逾闲,纵其所欲,而不知止,由是孽增,恶积天理,难逃阴司之罪,狱固不必言,即目前之报,应亦不网漏一人,只苟沽沽于女色,将毋蹈此迷途。”

花春道∶“弟非才子固不必论,但以造物之待才子自弄于待常人,天既赋彼以才子之质,自必有一翻奇遇与彼,古来才子之遇种种不合,未闻有责其淫狎而为之报者,兄何过虑之甚,我观兄潇洒不拘,自有雅人韵趣,略去脂粉不知所乐何事。”

柳莺道∶“富贵功名之念余,实淡然志。在离城数里起一别墅,约广十数亩,其间池塘曲绕,楼阁峥嵘,四季名花无所不植,春则有宴花楼,夏则有涤暑台,秋则有望月亭,冬则有香雪阁,郡中名人才士络绎而来。或雅爱琴台或性耽诗酒,或闲谈竟日,或秉烛夜游,为东道主者酒肴粗备,想与为欢,将终我身,以徜徉陶然,不知有世事之忧。弟之志如是而已。”

花春道∶“子之志则不然,唯愿美姬盈座,娇妾环回,歌声婉转,午袖翩迁,玳瑁之床,香透鸳鸯之被,扬柳楼头肉屏,围缓芙蓉院里,归帐肉妍直乐,此不疲有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他二人之志性迥殊,有如此故。花春虽常抚形自憾,其心终贪恋无已,即其平日所作之诗无非艳词丽句,所描之画亦不过是涂脂抹粉之观,清夜自思每谓我徒具才子之学,而无才子之形,空有风流之情而无风流之貌,即遇佳人焉能使之一见生怜相为勾引,心想得遇一个仙人,须将法水把我偏身一洒,使向来的陋相变为一个俏丽庞,我生平大欲遂矣。

却说花春一日在书斋静坐,见门公启禀道∶“外面有精严寺涵修和尚求见。”

花春即令请他进见,见伊手持一白鹦鹉,经入庭心与花春作揖道∶“贫僧无事不敢造府,这只鹦鹉贫僧正驯养多时,今日特来相赠。”

花春知此僧素有得道之称,闻有一白鹦鹉畜之已久,曾有人出重价与之相实而不得者,何以今日特来赠我,想其中定有隐情,说道∶“既承长老雅好须议价领赐。”

那僧人笑道∶“此鸟亦非凡种,遇合有缘,不日要破笼飞去又何价可议。”

花春听得他语言奇异,逐谨谨领爱,那僧人自作别而去。

就将这鹦鹉挂于帘外,举目细看,但觉仪光皎皎,素彩翩翩,异金精之妙质,喙不涂丹殊火德之明辉,襟非染翠洵如粉羽,看了一遍心窃爱之,但思此鸟畜于涵修,曾闻有谈经乱局之奇,为甚笼中寂寂不闻,又想涵修适才所言甚是不解。

寻思久之似有倦意,遂俯几而卧,卧未几,闻得帘前鹦鹉唤道∶“花贵人欲快生平大欲,脱换形骸,余日须速出门往西而去,自有所遇。”

花春闻唤不觉惊喜交集,忙起身自步出门外,也不带童仆,独自一人飘然行去。行许久到了一处,名唤桃花村,但觉树深见鹿,溪午闻钟,光动绿烟,影遮岸竹,粉开红艳,香塞溪关,四周碧树成丛,一带清流绕位。

俳徊良久见林中走出一道者,肩背葫芦手持鹿尾,足登云履,身服丝衣,童颜,白发,还疑跨鹤而来,道骨仙姿,见了花春遂上前起手道∶“贫道因与花贵人有缘,故特下长春岭而来,在此静候数日了。”

花春骇然道∶“小生与道长素不相识为甚知余姓氏。”

道者道∶“不但知你姓氏而,已即后来之姻缘遇合,贫道已一一知悉。”

花春闻言惊喜道∶“道长既知之,肯为我略言之否?”

道者道∶“有缘得会,何妨略泄其机,汝之功名福泽如在掌中,固不待言,至于抱玉偎香之乐事,则良缘美遇,尚要贫道小施奇术。”

花春道∶“如此敢乞道长指示,祈勿吝教。”

那道人就于葫芦内取出丹药两颗,付于花春道∶“这颗红的名曰醉心丹与酒杯中一浸,凭他海量,不消饮得数杯,便尔一醉如泥,只要将半杯冷水灌下,顿时醒转,另一颗红的,名曰补天丹,乃是房术之用,若将此丹吮入口中,就可通宵不倦,一心御千女,欲泄时消将此丹吐出,此乃贫道在长春岭上采仙芝异草提炼而成,不比人间丹药有耗肾损精之患,可珍藏之,自有无穷妙用。”

花春接过丸丹藏好,不禁挥泪道∶“天下唯才子爱佳人,唯佳人亦怜才子,以我生就陋容,既未得为才子,焉有佳人与我结绸谬之乐,若无众佳人盈盈满座,即有此妙丹亦苦于无用,未识仙师能为我脱换形骸否?”

那道者闻言微笑道∶“也罢,既要成全您的美事,须索成全到底。”逐携了花春的袖,一步步走近溪边,竟把花春一推,推下溪中。

花春在水中挣了多时,然后挨迈岸旁,慢慢爬起,那道人已倏无踪影了,身上水淋淋,衣衫尽湿,幸是暮春天气不至十分寒冷,只得向左近乡村人家借布衲衣衫换了,把身上的湿衣脱下,取了丹药,暗想这道人不知是仙是怪,他为甚将我推入溪中。

一路上疑疑惑惑来到自家门首,不料管门的竟上前拦住不许他进内,花春又气又恼道∶“难道本相公换得一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么?”

那管门的亦嚷道∶“你说什么?衣服一样可以冒得,难道我家相公的容貌都认识不出来么。”竟尔叱嚷不逊。

花春闻言暗想道∶莫是方才溪内这一浴,已将本来面目已改换了,不然他怎么认我不出。正在呆想,只见里边走出两个家僮来问道∶“张伯这是何人,你为甚与他嚷闹?”

门公未及回言,花春遂说道∶“本相公实因方才遇了仙人将我人形容貌改变了,所以你们皆认识不出,面目即非,声音犹是,你们若不信,可于我卧房中西边衣架上取一个折叠钥匙,将榻傍第二只皮箱内,取出粉红衫子一件,方巾一顶。”

内中有一童子,果然进去不多时取了出来,众人惊以为奇。花春进了书房,就将衣帽更换脱下,命家童往那乡村人家调转不表。单说花春换了衣服,遂引镜自照,见镜内的姿容直不啻日月,入怀琳琅,触目与向来的面目竟迥然不同,不觉欢然大喜道∶“诚哉!仙术多奇,造物已成之,形质且能化其本来,想这二颗丸丹自然灵妙无穷,自今我愿已遂可不愧风流才子之称,温香软玉自享不尽衾帐欢娱矣。”遂命家童去请柳相公到来。

无何柳莺至竟不相认识,花春遂将遇仙变容之事,详剖其,故言语之间喜形眉睫。

那柳莺闻言默然良久道∶“兄以此为喜,我实以此为兄危。”

花春骇然道∶“兄何出此言?”

柳莺道∶“以兄秉性风流素恋恋于朱颜红粉,准以陋质有憾,故未能尽情直行,观望今日这道人不知前生与兄有何债,故下此孽恨贻兄荼毒耳,兄颜一变恐后此欲海无涯孽冤层,积色途之,后患不可胜言矣。弟忝在爱下故敢斗胆直言,祈勿见罪。”

花春笑道∶“兄何拘执若此,人各有志不可相强,道学之谈,非余所乐闻,今日且开怀畅饮以博一醉为是。”

逐命家童暖酒备肴,豪饮尽欢直至夕阳西下,然后别去。花春闲步阶下一回,遂把双扉掩好倒在榻上,和衣而睡直至天明起身梳洗已毕,静坐书斋,暗想佳人不必多得只消十美环回朝朝为雨夜夜兴云,每于花朝月下美景良辰,各罄其欢诚,快事也,遂欲描画美人图十幅,每幅上画了十美,其间或弹唱或歌舞,或赋诗或刺绣,闺中韵事各尽其妙,而十幅上的描容布景又自各各不同。

不消数月早已功成,画上金佩玉艳之态自不必说。花春展图暗想道∶“自今以后,若遇姿容绝世佳人,就可以一幅美人图赠之,这十幅图画赠完,天下之佳人亦几几罗尽矣,但想天涯广泛,佳人自散布四方,若唯鞍守故乡杜门静坐且有佳人而遇,唯是驾一叶之偏舟游尽锦城绣市,历遇名胜古都,自有奇遇,倘今岁秋闱得提,不免要北上的,我就可一路留心察访。”

话休烦絮,到了秋试之时,花春与柳莺二人打点上省赴试,叫了船工搬了行李,又命两个家童随身服事,原来这两个童子为人聪明异常,一个是与他整叠诗笺的,一个是与他管理画幅的,是日一齐带去。柳莺亦带一童子又带一老仆,共主仆六人下舡径赴武林而来。

到了城中遂命家人去寻寓所,花春道∶“房金不论贵贱务要精洁雅静为主。”

家人应声而去,去了多时,欣然来复命道∶“此事真来得凑巧,二位相公今秋必定高中矣。”

花春笑道∶“我们若中,定是一元一亚,岂但中而已,且问你为何知道我与你家相公,是中的。”

家人道∶“老奴奉命而去,寻了许久不见有精洁租房,适巧遇见老奴的表兄,问我到此何干,我就将二位相公到省赴试命我寻寓之事,对他说了,因他在北很熟,托伊觅一寓处,却一时没有。他说道有一所在甚是精雅,但人不容多,若唯二位相公可以借寓,我问他在哪一处,他说此间告老红御史府中有一名园,屋宇颇多,他在红府管园,因主人远出不在,可略为作主,命老奴就将行李搬去。”

二人闻言不觉大喜,遂雇了脚夫挑著书箱琴剑随家人先行,花春与柳莺二人随了童子慢慢行来。行不多路已到红园门首,步进园门弯弯曲曲花径似为君开,千层曲槛,俯碧水似临风,缥缈桂枝,拂清香于静院,扶疏槐影,移翠盖于幽庭,溪树含芳,烟荡芙蕖之,晓亭,怡亭,畅亭,锦亭,亭亭环绕;凝香阁,栖霞阁,潜峰阁,摇碧阁,帘见半垂;芙蓉楼,翡翠楼,玳瑁楼,雨露楼,窗开四面风光娱日,还疑已入蓬莱,蹊径迷人,似暂游瑶岛,终终富丽之观,言难罄尽。

花柳二人遂在园内绿荫轩中寓下,相与谈今论古,赋诗饮酒为欢。

一日花春在阶前闲步,见一丛白秋海棠开的雅洁可爱,遂挥笔向粉墙上题道∶

曾记东风睡海棠,粉痕依旧晕残妆,离魂倩女愁无主,新寡文君未有郎。小院月明香陡峭,空阶露重夜凄凉,可怜红粉都消尽,任是无情也断肠。

题罢,柳莺见道∶“兄欲题海棠则竟题海棠耳,又何必指东说西,牵缠到别处去,倘主人道学,见此艳词岂不嫌尔唐突乎。”

花春道∶“措语风流正是雅人深致,兄何反嫌艳丽。”

话不絮表二人在园过了数日,场期已近,各把进场物件端整,到了初八共赴头场,却说花春点名领卷,归号静坐,移时传题,头题是缁衣羔裘一节,二题是明乎效红之礼两句,三题是天时不如地利全节,毫不假思索,信笔挥了三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把开讲细细咀味道,此讲精诚团结,笔气浑融已能横扫千军,即后亦觉经籍纷披令人目不暇给,竟欣然出场。

与柳莺来至寓所,二人共相贺喜不已,设酒肴对酌尽欢。欲罢,柳莺道∶“弟因在院中不能畅睡,此时意欲就枕,未知兄意如何。∶”

花春道∶“兄请先睡,弟还要略坐片刻。”

柳莺先去睡了,花春径自步出轩中,仰见一轮皓月万里无云,秋光正皎,走过几幢楼阁,但觉金风飒飒玉露零零,感叹道∶“春去几时,忽尔中秋矣,人生几何,须要及时行乐。”

遂一步步行过去,见一假山甚玲珑,花春依了这一条石路慢慢步上,足踞其顶,从空望下真是台上有山,层层碧楼,面面横秋。花春道∶“却不知此处倒有这一派景致。”

正眺望间,闻西南角上隐隐有笑语声,花春望下一看,只见一丽人同一待妾倚在栏杆望月,虽玉肌粉面看不十分明白,而绰绰之态已见一斑。花春想道∶“此二人莫非月魅花妖,人间女子那有如此姿色。”

错愕良久道∶“是了,这位美妹一定是红府的千金,想未闻箫史之笙,难觅宋朝之貌,空房寂历,倚枕无聊。未抛东阁之球,欲待西厢之月,故际此良夜缓步芳园,聊为消遣耳。我花春欲娶十美成欢,故描成十幅丹青为赠,今夜得见此佳人,乃平生第一良遇,正十美之始,不可错过。”

转想使彼得见我的貌,方可措词进说以图佳会。正欲思,见二人竟飘然进内去了,花春无奈只得步下假山回转。见柳莺与童仆数人正在熟睡遂解衣而眠,但闻得萧飒秋风,响飘桐叶,虫鸣不绝入耳,花春此时何能成寐,不觉境美有怀,口咕一律道∶

剔罢银缸卧未曾,夜深犹忆曲栏凭,阶前佯拜三更月,帘底微明一点灯。隐约楼中人悄悄,迷藏远处影层层,不知可有蓝桥度,夜逢来合断魂人。

吟罢,辗转反侧,已听得远寺鸣钟,乱鸡报晓,东方渐白,见柳青已将起身,也只得披衣而起。梳洗毕,用过早膳,又要打点赴院听点二场之事,俱不赘言。

且说三场考毕,花春出帏归寓见柳莺未在寓,重又步出轩来,欲往前夜遇美之处,所行未几,见一使女警问曰∶“汝是何人,在此园中闲步。”

花春忙上前作辑道∶“小生乃嘉禾人氏,姓花名春为赴试而来,因与尊府园公相识,暂借芳园栖数日,姐姐毋得怪疑。”

使女见花春衣冠俊雅,丰致嫣然,不免垂盼留情,笑道∶“花相公寓此,婢子实是未得知,直言冒罪,祈勿见怪。”

说罢折了数枝桂花正欲进去,花春叫道∶“姐姐请转有话相问。”

花春意欲问及前夜在园中玩月是何人,又恐非即此女,她进去道起来,反为不美,只得问而不言。那使女见他唤转而无言相问,谓花春道∶“相公何戏妾若此。”

又笑了一声径自进去了,花春细视此女,身虽充为贱役,而其眉如远黛,肤如涂脂,竟不与闺阁佳人多让,毋论别的,即其一笑多情令我魂飞魄荡乎。

无何柳莺亦至,共以场中所作之策论,至晚掩扉就榻而寤。花春睡未几,心中想道∶“我今日有紧要心事未毕如何合得眼来,且起来完了这桩心事方可放怀安睡。”

未知他有甚心事,这心事可以完得来否,看官不用疑猜,自有下回分解。

评曰∶文贵乎奇,不贵乎平,贵乎出套,不贵乎宁,如野史中夸美风流学士者,潘安之貌欲其快人耳目也,花春独富于身偏陋于貌,未免稍留余憾,而不足快人耳目,孰知不足快人耳目处正可以快人耳目者,其之谓奇,斯之谓出套。

才子佳人四字,乃全书关键,盖天生才子佳人,钟情毓秀,实是超轶于匹夫匹妇之上者也,作者自之立准。而天下之不能为才子为佳人者,更无疑遇仙赠丹,亦野史中套习,特奇乎,改造面目,脱化丰裁也,既遇僧人,又遇道人,究不知僧人于花春何缘,道人于花春又何缘也,僧人何如人,道人何如人,此是疑阵,且至终篇自见分晓。

第二回 寓名园初盟淑女 泊孤舟又遇佳人

诗曰∶

碧天夜静思悠悠,一点芳心不自由,月浸珠帘留冷院,残烧银烛入朱楼。断金良友因疏远,如玉佳人可网求,塘上别离旅店合,迷途从此正无休。

却说花春方才睡下,陡然想起那月下美人,思道∶“这两日因伤事缠身误我的佳事,今夜月明如水,何不再到那边去眺望一回。”

遂披衣起来,但闻柳莺鼻息呼呼,正在酣美之际。因念道∶“乔迁真无情人也,当此年青竟无待月迎风之想,方才就枕,逐入睡乡,此我所不解也。”

遂轻轻启扉而出,心中想道∶“我看今日折桂的女子,殊有顾盼与我之意,料她进去心与千金道及,若此夜美人依旧出来,此事已谐八九。”

遂往那边行去,步上假山眺下,杳无佳影,停立良久,叹道∶“前日偶然闲步得遇仙姿,乃今夜有意重来寻访,竟杳乎莫接矣,岂不令人怆怀不已。”

无奈只得回下假山来再步将过去,只觉风吹詹马似玉人之,杂佩遥闻月映疏帘疑金兽之,连环忽动院沉人静,何来巫峡之缘,碧落香消难作银河之渡,遥知杨柳是门,似隔芙蓉无路。徘徊久之,景况凄然,遂口沾一五律道∶

惆帐黄昏后,行上枉自劳,露浓香径湿。云淡月轮高,不见人如玉,空怜脸似桃。朱门深杏口,鱼钥锁牢牢,任尔敲棋子。何缘听剪刀,三更犹悄立,望断手频招。

吟罢正欲步归卧室,只听得院门呀的一响,就将身躲在梧桐树下,看走出其么人来。原来非别人,就是前夜玩月的俏美人,那婢子就是日间出来折桂的,她二人携手行来,过了小小木桥径往那边而去,就一时不见了。

那花春急得践迹而行,听那女子叹道∶“花郎啊花郎,你际此良夜,寓此芳园,不知寂寞否,奴红日葵未曾亲见芳容,据瑞芝之言说来已觉卫介重生潘安再世矣,故不禁静夜来园祈与一会,但恨为礼法所拘不敢投尔室,看来此事,指望瑞芝为我玉成了。”

那使女道∶“小姐不必费心,此事揣在婢子身上,明日就有佳音,此时月轮已午,恐凉风寒露小姐弱体难禁回阁去罢。”

花春只觉二个影子穿过回廊曲径而去,不由一步步接影而赶,又听得红小姐口中念唐人诗二句道∶

月出西南露气秋,牵穿肠断为牵牛。

花春听罢忙遂续二句道∶

须知化石心难定,韩寿香薰亦任偷。

那小姐听了这二句诗,惊谓瑞芝道∶“谁人在此和我诗句。”

瑞芝望后一望答道∶“此即是寓在我园的花相公。”

那花春不待说罢上前作楫道∶“小生花金谷因赴试暂寓尊园,今夜爱着月色溶溶星河灿烂,故尔闲步至此,耳闻佳句有动于衷,因逐集语以续其后,唐突之罪祈乞海涵。”

日葵闻言忽见眼前闪出一书生,月光下巾履翩翩,丰容秀美,正是如意郎君,慌忙倒退几步,闪影遮身,羞羞答答半掩娇容轻谓道∶“妾肺腑之言已渎君耳,不弃效频之陋,顾奉箕帚。”

花春道∶“小姐乃绣阁千金,小生乃篷门寒士,幸蒙青眼,愿谐琴瑟,此乃真是天赐之缘。”

言罢度步上前,深深一揖,又道∶“小生久慕芳姿,渴见一面,以续相思之情,今幸逢小姐,真乃平生之慰也,小姐如不嫌,我愿与小姐指月为盟誓结百年之好。”

言毕双膝跪下道∶“万望小姐垂怜。”

日葵初见花春俊美如玉,芳心大动,只碍着瑞芝,瑞芝早已窥出小姐胸怀,忙拉日葵道∶“小姐人家相公如此痴情,不如乘月夜了却了心愿罢。”

日葵顺势跪在了花春旁边,二人拜了月,红小姐解下一方白玉鸳鸯赠与花春。花春道∶“小生旅寓,别无他物相赠,唯有一幅美人图,乃是小生亲手描画的,明日交于瑞芝姐姐转致香闺。”

日葵道∶“君既专精于词赋,又擅美于丹青,真天下才士也,妾何幸焉得唱随佳偶。”

言罢遂欲分袂,花春忙拽住她,将她紧紧搂住道∶“既订百年之约,须尽一夕之欢,小姐毋得见外。”

边言边凑前亲日葵嘴,日葵忙推道∶“妾与君相逢月下,两订鸾俦诫以俊美如君者世所罕靓,故不嫌闺之羞,暂窬礼法,君岂可以视妾桑间边女哉。”

花春道∶“古来才子佳人又当别论,崔莺待月,贾氏窥帘先成巫梦之欢,后咏河洲之好,今日相逢洵非偶尔,岂可负此良宵,小姐请三思。”

花春见日葵默默无语,似有允意,忙用嘴对着樱唇亲一阵,双手伸向酥胸纤腰,抚一阵摸一阵。花春此时已欲火如焚欲褪衣求欢,日葵虽春心已荡,毕竟是大家闺秀,见状急以双手推住,娇声道∶“君何心如此,妾终身既属于君,岂敢自受,不过谓天成花独究效于飞,恐于礼有碍耳,如心欲一赴高唐之梦,君既多情妾岂草木,可至妾卧室聊叙绸缪,但与君同行恐多不便,妾且先往,请君暂立片时与瑞芝同至可也。”

言罢遂匆忙而去,花春想到,始则待我以礼,继则待我以情,吐同委婉,移步风流,如此佳人注可多得。遂同了瑞芝而来,谁知行至院门,院门已紧闭,瑞芝道∶“花相公今宵看来好事难谐,且请回去罢。”

花春见今夜无望,谓瑞芝道∶“小生自回寓矣,姐姐何以进去。”

瑞芝抿口笑道∶“婢子自有径路可通,相公不必虑及,只今夜小姐不知何故,待奴婢明日探明,定能逐相公心愿也。”

花春见其满面堆笑,含情不尽,玉质冰肌,雅趣天然,不让日葵几分,不由飘然,就把瑞芝搂在怀中,做了个吕字,含笑道∶“此时望陇不得,岂可弃蜀,只求姐姐将桃代李了。”

此刻瑞芝芳心已动,也不推辞,将花春引至傍边一座亭子内,半卸罗裙躺倒亭椅上,花春抚弄瑞芝一阵,下面那物儿突突而翘,霎时坚硬如铁,花春把那物儿对着瑞芝阴门一顿乱顶,不觉耸进寸余。瑞芝黄花为何甚快道,只因瑞芝对花春早已唾盼,适才见花春与小姐搂抱亲嘴已得动火,此时一给调弄已是骚水流出,那物又是坚挺,沾湿易进,待再进便觉赞眉退缩,花春初赴阳台情发如狂,又觉龟头被瑞芝牝户裹得紧紧,遍体通畅,不由挺身没根而入,肆意出入,弄得瑞芝娇啼婉转,弱不能禁,花春抽弄百余,自觉心醉神怡,爽快难言,龟头一阵酥麻,一阵突突,禁不住已春光漏泄。

瑞芝起来把云鬟整好,相视而笑,伸手轻捻那软软的玉睫,嗔道∶“相公这东西刚才真吓人,弄得我酥麻胀痛。”

花春笑道∶“不畅么。”

瑞芝双腮羞红,笑而不语,花春想到为何日葵既诺而去,又把双扉掩上却是何意,寻思半晌道∶“她与我萍踪猝合,遂欲同人香闺共眠鸳枕,此光景殊觉难为情也,怪不得她诺而复悔了,且待明日与瑞芝划一妙策,潜入香闺自可图美事。”

又与瑞芝温承了一会,嘱明日假山一会,是夜归寝不题。

明日花春袖了一幅画图,专待瑞芝出来付她,眺望未几瑞芝果至,二人共入假山洞内,见里边有一亭子名曰留云亭,四边俱是假山围住甚是幽静。花春拽住她手问道∶“昨夜小姐既许我又闭门不纳,姐姐可知其故否?”

瑞芝道∶“我亦曾问及,小姐谓非有意拒你,实是为赧颜故耳,密令婢子今夜潜引花相公入闺,不可说是小姐的意思,我既坦怀以告,切不可把语言泄漏。”

花春喜道∶“姐姐之意他日决不有负。”

瑞芝偎至于怀低声谓道∶“昨身已付于相公,别无奢望,唯小星之位愿相公留以侍妾。”

花春搂住瑞芝道∶“此事不劳姐姐挂怀,小生决非薄情之辈,逐出袖中之物,令伊转交红小姐。”

瑞芝藏好对花春道∶“今夜于双柳亭静候,初更妾当作红娘耳。”

花春喜极,再三至谢,二人嘻笑成一团,又在亭中聊尽欢娱之情。正是∶

昨宵刚欲云雨场,今朝重开肉食庄,轻勾玉肩相偎抱,接唇呷舌欲火狂。颅肉突起探细缝,颠鸾倒凤翻桃浪,罗裙半卸承恩露,倾尽风流谢红娘。

二人云雨已罢,相别去。花春回至轩中见柳莺整理铺呈有行色之况,并谓花春道∶“兄在园中玩了多时,尚未汤乎,何不将物件收拾,以便捡发下船。”

花春道∶“兄何急以,且在此间游览数日,待放榜后赴了鹿鸣宴席然后归去未迟。”

柳莺道∶“既如此兄且留寓,弟因有小斡,遂欲返舍不得奉陪了。”

花春因与日葵有约,若柳莺先返,殊便于出入,故遂任其先归,二人握别。花春遂留了诗囊画箧在寓服伺,柳莺自同老仆童子回家不表。

且说那花春在轩中寂坐,唯恨那红日不肯西坠,因想那今夜赴约的景况,吟成一律道∶

鸟鹊填风万里桥,朱门专待二更交,犬依篱舍迎人吠,门掩桐阴趁月敲。半点银灯帘外射,一声绣剪阁中抛,不知今夕为何意,春风何时送柳梢。

吟罢又闻陡一曲,侍至黄昏时候,用过晚膳步出轩来,见月色已渐渐透起来了。一路行来,想道∶“我昨夜未能久敌,殊不畅意,今夜且将仙人所赠之灵丹吮在口中,不知果有佳验否。”

行至双柳亭畔停立未几,见瑞芝已悄然出来,花春极得意,上前拥住瑞芝又是亲又是摸,瑞芝笑唤道∶“公子这会小姐只怕等急了快走罢。”

边推开花春,引路一重重转弯抹角,行至楼下,遂步上扶梯见日葵正在倚窗望月。花春作揖道∶“昨蒙金诺,深信玉言,谁料不纳,使小生怆惶无地,今夜特来践约,毋使天台之客徒问津而返也。”

日葵微笑道∶“夤夜入闺本该相拒,念君蓄意殷勤,妾不忍拘此小节,使君有凄清之感。”

遂令瑞芝暖酒相与合座,桌上别无他肴不过清洁果品,二人对酌瑞芝在旁斟酒,灯光照耀此在月下时尤觉风流尽现,那时传杯弄盏直饮至月影将开,日葵粉面晕红微有醉意,此际芳心荡漾,千般娇羞,面似桃花,真令人魂消也。花春见日葵酒后愈显娇媚,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内,按耐不住一腔欲火,拽日葵坐在膝上相搂,劝酒摸捏,抱着亲嘴。日葵虽假微拒之态,见花春俊美丰致,早已如醉如痴玉容无主,任凭花春吮唇呷舌摩其双乳。花春见她星眸含俏,轻吮一口酒擅口轻轻津送,手游到她小肚下,只觉细松毛下二瓣嫩肉中已湿乎乎,启开二瓣微捻其蕊,日葵蛮腰款摆身颤颤,瞑目口吐娇媚声,纤手紧勾花春颈,玉脸斜偎,羞笑道∶“郎君我们进房罢。”

言毕二人逐入闺房,笑解罗带拥入香帏,花春先将丹药吮口中备久战,谁知一经入口,遍体舒畅,口内生津,精强神旺,孽根猛暴,铁般硬,粗又长,日葵见花春那硬硬铮铮的一根肉棍,约有六寸余长,五指多粗,青筋漯历露着红润润的一个尖头,惊惧万分耳语道∶“此物可畏人也。”

花春见日葵肌如凝脂,双乳白嫩,香馥袭人,腹下稀松松毛丛,颅肉突起,缝细诱人,甚可爱,花春亦耳覆道∶“一经入内,可爱煞人也。”

随以手抚其妙处,吮其双乳,花春此时荡意悠悠浓兴叠叠,手把阳物放在软软腹下细逢阴户口,抹弄抹弄摩擦了半晌,只觉日葵阴户中流出许多淫水,知她兴动,把阳物颠了两颠,龟头认准往阴户内一耸,日葵往后一缩叫声疼,怎奈花春欲火难消,又着实往里一送,送进寸余,还有三寸多长直挺挺在外边立着。日葵觉得一个锥子剌在里头一样疼痛难禁,连声叫∶“疼,疼。”

花春怜其不胜,退身将阳物缓缓抽将出来,日葵见他将这个东西退出来,就像肉里去了根大刺,微觉快活,阴户也不疼了。待会又觉满里头骚痒无常,极想此物摩蹭,花春见状兴复燃,随以手架其足,以指拨其穴,复以唾涂龟头,缓缓浅进浅出,足足抽了百余。日葵觉又疼又舒畅,齿咬衾角强忍之,花春又耸进少许,才着点化,腥红已盈褥矣,日葵复觉体内若迸裂,不觉泣而啼,花春急掩其口。恐外人听之也,退身抽出阳物,日葵声亦寂然。

花春那阳物在日葵腿边不住的暴跳,日葵知其未尽其兴,娇喘喘言道∶“妾身有负郎君美意,郎君着实欲火难禁,妾冒死一承也,只求缓进怜之。”

花春闻言无奈,只因丹之妙欲火难消,轻抚其乳,捻其峰,复语道∶“非不知怜,实下体发胀,欲罢不得,我定轻进缓出,不负小姐之情。”

重用唾沫在龟头上着上,慢慢用手将其阴户往两边一分,把龟头缓缓的钻进二寸余,花春知她不能全受,便止用了二寸长缓进缓出,足有百十余抽,日葵不似先前麻疼,只觉痒痒愈愈快活异常,不由阴户淫水浸浸,淫声括括,声娇气微,屁股乱耸乱颠,腰肢乱扭乱歪。花春知她已得趣,复用九浅一深入之,日葵只觉疼一阵麻一阵痒一阵酥一阵,直觉入骨之妙,不觉忍着疼娇唤道∶“郎君弄我快活煞也。”

花春也觉浑身通畅阵阵麻爽,不由兴起,尽狠拨出,直头耸入,或缓或猛,一连五六百椿,椿得日葵身颤息微,口呻气喘,神魂飘荡,酥酥溜溜,痒痒痛痛,扭又不是,不扭又不是,眼闭手摊体颤,娇唤道∶“入杀我也。”

花春听此语,一发显手段,覆压其上,吮温双乳,将龟头钻在阴穴内一顿扭,扭得她不知如何方好,那根肉根在日葵牝中如蛆钻狗舔,花春又将她两腿拉开,阳物在日葵阴户中来回,一口气足足抽了五六百抽,抽得个日葵浪水直流,香汗沾沾,真是笑不得哭不得叫道∶“罢了,罢了,饶了我罢。”

花春此时抽得龟头胀麻,酥爽阵阵,那里肯罢,不由紧抽慢拽,愈进愈力,又入了五六百下还多,眼见日葵已被弄得晕死过去,忙口中吐出仙丹,方才欲火大泄。日葵被这一泄,只觉一股热流冲花蕊,魂飘飘,意荡荡,晕去移时方醒,道∶“弄煞人也。”

此时闻更鸡唱晓,花春意欲未尽,叹道∶“真是欢娱嫌夜短,转想今夜酣战,全仗仙丹,此丹真乃是兵戈九丹之妙,果如那道人所言,花春喜不自胜。二人一夜未曾合眼,遂起身叫醒瑞芝,一路往后园而去,引至院门,瑞芝自回楼去了。

花春出来见月朗星稀,东方渐白,一路花枝夹道寒露浓浓,不觉衣巾尽湿,步至轩中重解衣就寝,睡至午日当窗方起来,静坐轩中遂集句吟成回绝道∶

半通商略半边字,莫到成荫却恨迟,才动眼波心便会,人间方信有相思。隔花何路可登楼,未见思量乍见羞,赖有软言堪入骨,笑谈时颇涉风流。珍重闲情莫浪痴,行踪唯许月明知,睡中唤起肩梢重,已是红窗日照时。歌唇尝酒湿珊瑚,笑压秋娥一世无,残烛解衣教缓缓,月穿衫楼见凝酥。

吟罢无事,又迈出轩闲步,待至黄昏依旧瑞芝出来引至楼上与日葵小姐重叙旧欢。此夜日葵已能承战,直弄得通身大畅而归。

此后是夜赴朝返,竟无寂寞之宵。

停日放榜,果然花春是元柳莺是亚。

那日谓日葵道∶“小生已居榜首不免要上都赴试,小姐请待数月,自有冰翁到府,小生决不会负情也。”

遂赋诗一律以赠日葵,云∶

销魂怕见远山尖,话别殷勤酒更添,三叠阳关催去去,半年芳约更淹淹。秋残驿路风吹树,人倚雕栏月射帘,他日泊舟杨柳岸,晓钟梦醒韵重拈。

日葵见诗,亦和韵吟成一律以赠花春云∶

离愁不合上眉尖,逼得乡家恨转添,才许东墙窥宋玉,那堪南浦赋江淹。鸡声茅店郎惊梦,月影回廊妾掩帘,惆怅鹧鸪留未住,无情无储酒先拈。

赠毕,二人相拥相抱,曲尽温存。是夜,双双入闱你贪我爱,你替我宽衣解带,我替你卸裙脱衫,熟客熟主,全无一丝惧怯之态。一个是嫩娇玉体阵横,叉双腿,金莲双翘;一个是粗壮玉睫挺硬,探肉穴,紧拽慢摇。情到浓处,只见那玉睫发威一柱到底,提抽顶揉,提得那淫水淋淋,顶得那哼哼叫叫,足足抽揉了二千余下,弄得葵小姐淫声乱发,死去还魂,这一夜乐事尽情恣意,几度香汗透胸,牡丹着露。

至晓临别,日葵殊有恋恋之意。

却说花春赴了鹿鸣,下落舟船,想道∶“我虽画成十幅图以赠美人,但图上美人不能与所遇之美人形容相肖,莫若一幅画图遇一美人,即将美人的姿度态,并遇美处之形景况细细绘上,使美人图十幅赠完,十美得以朝夕展玩,怡情岂不甚妙。”

遂命画箧启匣,取一幅素质的手页,遂将以与红日葵月下相逢,偷依树影遮面的光景画了一幅。

是夜舟泊河溏,因月光未上,无甚观玩,只得闷坐船舱中酌酒而已。又因一人独酌殊少兴味,命家童拾去残肴,把衾稠整好,和衣而睡,追忆在晚对楼中与葵小姐绣被香浓云雨合欢,何等快乐,此夜孤航独宿倍觉凄凉,略寐片时重又起来,步出舱中,推窗而望,只见明月已照耀得如水如银,观玩未几反增感慨。正是∶

别离一日如三秋,怎耐孤舟泊渡头,酒醒愁多情脉久,月明江水隐朱楼。

正欲进舱,忽闻邻船有人吟诗道∶

长途万里水淌淌,从此销魂暗自伤,两浆绿波冲断岸,一帆暮雨锁横塘。夕阳凄草悲人去,衰柳寒蝉惹恨长,南北睽违程正远,云山缥渺隔家乡。

听罢,举首回顾,见有一号大船停泊在江中,想道∶“此分明是女子声音味,她诗是感叹离别家乡,即景悲怀的意思,她诗才因俊逸可佳矣,未知姿容美否?”

盼望久之,听得莺声娇语唤道∶“小姐你看云敛晴空,月光清皎何不步出舱中,赏玩一回,以消愁闷。”

一会舱门呀的一响,步出一位丽人,因月光照耀过去,看得十分亲切,只见那丽人指着月光与侍女说道∶“一月普照万方,万方不齐,若乐使畅怀得志之人,玩月则月色清辉,欢乐之景象耳,若使离人,羁客,怨妾,弃姬,际此深宵玩彼孤月,觉月光惨澹,难解闷怀,玩之也愈增凄测耳。我想在家时,楼上之月与此夜江边之月犹是月也,而景况已大为之一变矣,能不凄然泪下。”

花春听她论得亲切不禁出声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频妙人奇论触予愁怀,不必听江上琵琶而,已使我青衫泪湿矣。”

那女子闻言回头见了花春,不禁注目良久,若欲相与接言,光景闻得舱内有人叫唤,只得向舱内步进,见她进舱时,回头数次,那花春见美人进去也,只得进舱安睡,心中想道∶“曾不多时,已遇着一位佳人,天怜才子信有奇缘也,此女姓氏未通,怎能与她作合,且待明日乘闲细盘舟人便知着落了。”

岂知明日绝早起身,只听得一捧罗声,那邻船己欲开去了,连忙出舱一望,那只船只离得数尺多路,见内舱纱帘之下,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命妇,与一位绝色佳人,就是昨宵月下相见的,对了花春秋波微转,眼角飞心有恋恋之意。无奈舟船渐渐离远,霎时间已望不见了。

花春此时唯是对着江心,呆呆盼望而已。既而回进舱中,想道∶“我若不见倒也罢了,既已亲见其人,而空使两厢无缘,人孰无情,谁能遭此,唐句云∶好树有花难问兴,御香闻气不知名。其予今日之遇乎?然此美虽在水月镜花,而画图上必须置彼一座,以表缱绻之情。”

取过画幅展开,于红日葵之下,又画就一幅舟泊河溏月夜遇美的图。

不数日到了家中,自有亲邻贺喜,络绎盈门。冗忙了数日,遂欲打点此北上,花春想道∶“我此去访美之事,急求名之意缓,若与迁乔同行,岂能任我沿途寻花问柳之事,不若辞彼先行,则途中欲行则行欲止则止,若遇佳人便可迟迟留恋矣。”

主意已定,明知这几日迁乔冗事未及动身,遂遣人去约迁乔,果然不及同往,花春将家中出入总账托总管钟炎管理,备好行李,多带金银,随画箧诗囊,两个童子,一径下舱开发。

舟至维杨,遂欲寻寓住下,寻到一个寓处,主人姓逢号社来,他家屋亦颇宽阔,安宿四方商客,热闹异常,花春因外边甚是嘈杂要寻一个幽雅清洁的卧房,房金不论多少,那店家踌躇道∶“小店宿客的房间多是这样,中中庸庸的,相公既要清洁,不论房金,里边有个小的坐室,可以下榻,却从不曾留宿商客的,今日在相公面上只得权且破例。”

遂引花春入内,举目细视,果然小小结构,甚属幽静,室中诗画虽非名人之笔,却也可观,庭外种着几盆名花秋色尚未凋零,缸内又养着几尾金鱼,倒是名种。花春道∶“原来里面有如许清洁所在,老丈肯容情宿,我真乃小生之万幸也。”

命家童把铺呈运进,那店主人宿与花春,细细盘问一翻,闲文少表,花春自寓在此,暗想维杨风土秀美,人物俊丽绝色美人自然此地多生,我留心寻访见这须庸庸妇女,俱是脂粉妆成,就从不曾遇着一个倾国的姿容,注不可叹,又转念道∶“红楼中处子,粉阁内姣娃,静守深闺,岂能易观,焉知此处无绝色女子,自古道∶蛇无头而不行,欲觅佳人,须要寻一个惯走大户的媒婆,与她串通计议,自有遇合。”

遂寻店主人问道∶“你这里近处可有走大户的媒婆否?”

店主答道∶“有就在那边百福街梅柳巷中,有一个姓梅的婆子,就是在下的姨姐,惯在缙绅富户人家出入,若有人托她干事,总无一件不成,为人倒也老成,办事颇属妥当。”

那花春问明店家,径望梅柳巷而来,问到梅家见一婆子在内,约有四旬外的年纪,见花春进内,遂启口问道∶“相公尊姓,今日特临贱地,有甚喜事作成老身干办?”

花春道∶“我姓花乃浙江禾县人氏,因会试北上,慕你贵处风景繁华,香生罗绮,故在此寻寓,那晓在城中遍访数日,却不曾遇着一位佳人,老妈妈耳目甚广必然得悉何处藏娇,可称国色,肯与小生作合一美,自有重谢。”

那婆子道∶“若说相公要见别的东西,老身不敢领教,至于红粉丛中唯老身的眼中见得多,耳内闻得广,妍丑美恶,直鉴别得分毫,不错,相公若要娶妾,只要肯出重资包在我身上,访几个绝色出来。”

花春道∶“我乃访求佳偶,以结琴瑟之欢,并非为抱衾奉帚计也,你城中不论乡宦富家,若有女子生得如巫山神女者,乞妈妈指引小生一一,日后事成决不有负于你。”

那婆子道∶“相公既非聘妾,这平寻人家的妇女,须一概略去,老身想起来我城中艳丽女子却也不少,若论超群拨萃的佳人,要算濮太守的小姐濮紫荆为最,因濮太守要访人才出众的佳婿以配千金,这须碌碌庸木皆不能入目,故紫荆小姐,尚在待宇。我看相公青年貌俊,雅度翩翩,若与赵太爷一见,定留一座东床以让相公,老身愿效其劳。”

花春道∶“妈妈的赏鉴谅无差谬,但须得与濮小姐一面,我心始放。”

那婆子笑道∶“相公既是访求正配,岂得如娶妾一般必先见其人,然后议价,况官宦千金森严闺训,府中童仆辈且谨守规矩,回避不敢相见,以相公陌路生人,焉得窥其半面,相公切莫作此想。”

花春踌躇许久,袖中取出三锭银子付与那婆子道∶“我闻得妈妈干事,无有不成,还祈你老人家与我画一妙计出来,玉成其事才好,事成后另有重谢。”

那婆子欢然接去,遂追内唤女烹茶,又与花春闲谈多时,用过香茗问明寓处,谓花春道∶“如此相公且请回寓,待老身慢慢留心,若有机缘得能相见,即来通达。”

花春遂别了梅婆,竟回寓处静坐移府,无甚消遣,欲握笔吟,忽听窗外姣声轻唤梅香,遂握笔步出,见一美人甚是艳丽,柳眉没扫,蓉粉轻涂,樱桃小口堪与樊素争妍,杨柳细腰直与小蛮比美,明肌绰约,几疑化月而来,玉骨轻柔还恐乘风而去,果然秀色可餐。若问芳年正欲启口,见一丫环走来,美人儿随即飘然离去,行时几番回首飞眉微笑,显而见了花春,殊有凝眸顾盼之意。

不知此女与花春有缘会合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叩朱扉潜求铯色 宿绣衾始露其形

诗曰∶

访美痴心未肯休,维扬佳丽可贪求,已留客邸成鸳侣,又溷梨园缔凤寿。冤俩结因词丽艳,孳根种自貌风流,沿途更有萍踪合,盟社招贤阻北游。

话说花春见了这女子不觉魄荡魂飞,暗自想道∶“这丽人想就是主人之女,我曾遍城暗访数日未能如愿,真是踏破铁鞋难觅得,得来全不费功夫。巫山咫尺,竟有如许妙人在此,若非今朝一面岂不使佳人埋没。”徒叹于邂逅之无缘耳。

少顷用过晚餐,挑灯静坐因很想那美人的形况,题吟四绝道∶

其一嫁王年纪最关情,额畔垂之覆绿云,非是司空偏见惯,否花衫子柳丝裙。

其二闲来无事立回廊,玉手频频掠鬓傍,一点樱桃莺啄破,声声佯唤小梅香。

其三新梳云发插金钗,淡抹浓装色色佳,裙底自怜莲瓣小,见人微露绮红鞋。

其四似向傅源觅艳踪,未曾相识已相逢,春风万树桃花影,肯引刘郎路几重。

吟罢,只听得轻轻有叩门声,暗想∶此时夜静更深,谁来叩门?那叩声又来得频甚,莫非即是日间所见之丽人乎?亦低声问道∶

“叩门者是谁?”外面又寂然无语。

遂个举烛启扉见槛外立一女子,果就是日间所见的。欣然引进,将门闭上道∶“适才得见芳容,渴望再逢,但恨糜饭无缘,洛水神姬不能与我兴阳台之梦耳,乃蒙芳卿垂眼怜我客的凄凉来通佳好,小生何幸如之。”

那女子轻撩裙掩面说道∶“今日与君一面不禁起怜,故不惜自惹之羞,叩扉相见,君勿以桑间濮上之女视妾也。”

花春道∶“芳卿何出此言,自古猩猩惜猩猩,怜美爱才人有同志,注得姻女,闺礼概以为真私奔之例论哉。”

两人比肩坐下相与通问一翻,知此女小字凌霄,略谈数句,遂相拥抱入帏。花春本就日间思念已久,如今飞来艳遇且不欢喜若狂。不由兴浓,未及温承,扯下那女子罗裙就乱摸,拨弄得女子嫩腹下细缝内湿淋滴滴。

凌霄推其手道∶“相公今妾自投而来,必求大畅而归,君不必心急,待奴妾与相公脱光了必能大畅。”

言毕时衣裙既除,一丝不挂,又将花春脱得够精光赤条。花春见此女子是个惯家,又见她白嫩嫩滑腻腻一身好肉,真个儿魂飞,两人抱着拈在了一起。

你看他两个∶

淫兴俱发,朱唇紧贴,粉脸斜偎,鸳鸯交颈,鸾凤穿花。一头是∶喜孜孜笑吐舌头,呷呷津津唾甜。另一头∶怒冲冲狂送肉剑,刺杀杀阵阵颠欢。千般搏弄,妖娆万种情。柳腰脉脉,樱口气喘,香汗滴滴,酥胸荡漾,阵阵颠狂,通身舒畅。身颤颤,鼻喷火,元阳狂泄,热津津喜煞了骚美娘。

两人云雨罢,曲尽温承,凌晨别去,订以后期,于是潜来暗去约有数宵。

一日花春出外闲玩,偶在梅柳巷前经过,忆着濮小姐之事,未知可有商议否,遂欲进内一访。

梅婆正要出门,见了花春走来道∶“相公来得正好,老身正欲到寓相商前日所认之事。唯有一条计策可见千金一面,但不知相公乐从否?”

花春道∶“有甚妙策得见千金小姐,有甚不从。”

那婆子道∶“濮太爷曾奉吏部张大老爷之命,要选十数名俊俏女子教习梨园进献京师,今岁春间有一女班名曰月霓班,演习已久可以进献。不料前日忽有生角患病不起,现在空缺候补,濮太爷使我访一聪俊女子补入。我看相公聪明风流却也乔妆得过,若肯扮为女子混入梨园就可得见小姐一面,见过后即可见机而作,以图脱身金蝉之计,相公以为如何?”

花春鼓掌笑道∶“此计妙绝,就此乔扮便了。”

那婆子遂往里边拿出头钗环衣裙等物,将花春方巾除下,梳了一个时新的盘发,蓝衫卸去穿了一件鱼白飞花布衫,束上一条深色布裙,又把乌靴脱下穿上一双九寸长的板尖花鞋。

见梅婆笑道∶“幸亏老身的脚寸与相公相佛,故有这双不曾上足的新鞋,不然倒一时难觅。”

又拿些脂粉与花春敷好。梅婆道∶“相公如此一扮竟与濮小姐不相上下。”

花春闻言遂与梅婆借镜相照,也暗暗欣喜非常。

二人同出门来把门锁上。花春问道∶“前日闻得妈家呼唤烹茶是有一位令爱的,为何把门锁上。”梅婆道∶“小女昨日往母舅家中去了,所以不在。”

那花春同梅婆一路行来,傍人见者无不唧唧称赞。不多时到了濮太尊府,径入里边叩见,太爷细细盘问此女来由,自有巧言唐塞交银立契补入班中,花春即以身价银子赏了梅婆。

话休絮表,花春见这须梨园之女俱在十四五的青年,虽不十分艳丽,颇有一二分姿色,恐破露机关难成美事,故不敢现出本相与她们兴云布雨,唯是勾肩引颈相为戏调而已。

却说花春英姿灵敏,这些规模歌唱不消学得已是神而明之。一日太尊有事上省去了,内堂夫人传班演戏点了西厢正本,花春妆了生角做到游殿跳墙,见他丰裁俊雅举止嫣然,夫人与小姐皆喝采道∶“此女入班未久,而曲按工商雍容有度,如此心灵神慧,实属可嘉。”那花春暗中注眼紫荆,果然可称国色,梅婆之语不差吧。

少顷戏方演罢已是黄昏时分,赵小姐传令生角进房领赏,花春听了不觉魂飘天外,即随了使女来至小姐香房,见紫荆粉面微红醉倚杨妃榻上,愈增出一种媚态。

花春走近榻傍将身跪下道∶“小姐在上,婢子叩见。”

那小姐忙将手扶住道∶“罢了。”

遂命坐下,将方才演戏的妙处极为赞美,说他歌喉婉转舞袖翩迁,演习未久而遂能神化入妙诚兴事也,又将姓氏年庚细细问答了一遍。花春偶抬头见妆台上堆着无数书籍,其中有一纸花笺露出在外,遂身走过取出一看,红笺上有诗一首题是泳月韵,限搂头,休忧愁头,限敛云晴空冰轮,乍涌中坎西厢诗一首。

其诗曰∶

云影花阴月半楼。敛容面望粉墙头。昨开王户风轻拂。容卷珠帘待不休。冰镜朗吟之子拜。轮波微动是人忧。乍来厢下疑瑶岛。涌到银河织女愁。

花春看罢赞道∶“情怀尔尔触手,生春下笔几忘限字之苦,有此奇才香闺增色矣。”

紫荆闻言欣喜道∶“你如何识解诗中意味,莫非也识得几个字会做两句诗的么。”

花春道∶“略知粗浅,小姐如若不嫌婢子僭越,敢题和小姐一首。”

紫荆道∶“文墨一道,乃天下之公不拘上下贵贱,可以题咏有甚僭越,但恐此题限拘字,未得挥洒如意,你若果能吟咏,待我另示一题以试笔你道如何?”

花春道∶“这倒不妨待婢子聊学,以博小姐之一笑便了。”

遂把香墨浓磨下笔于花笺上和就云∶

云开月影下花楼,欣拜嫱西未卸头,晴夜迎郎来可是,空厢待约眼无休。冰寒绣户凉风拂,论挂急纱少妇忧,乍见半疑登玉宇,涌金波处动人愁。

吟罢递于紫荆,紫荆展见直惊喜得疑神注目半晌无言。

乃谓花春道∶“你有如此奇才,乃身充贱下,混迹梨园岂不是美玉沉埋深为可惜,不如待奴禀过父亲另觅一女补入班中,你且在我闺房中,日遂相伴你意如何?”

花春喜之不胜道∶“得蒙小姐垂怜,真是婢子万幸了。”

遂相与并坐言谈,更加怜爱。花春乘间问道∶“小姐如此青春为甚不与君子好逑调琴瑟,尚可鸳帷寂寞绣枕孤眠?”

紫荆道∶“只因人才难得尚待宇闺中,讵可致叹,使鸳寿误订。”

花春道∶“小姐意见要怎样的人才便可缔盟偕老。”

紫荆道∶“奴家静处深闺不能鉴别天下人才定其优劣,然自我揆度起来,若论貌,你演戏时之文采可观即当目之真,君瑞相亦不过如此也;若论才,你和咏月之评直,可谓阿堵传神,香坛圣手,即六朝名士之你亦可与之并座。但恨才则真才貌乃假貌,只可作绣帘之伴不能谐锦帐之欢,若世上男子才貌有如汝者,便可订百年之好,而遂我愿矣。”

花春见她言语来得凑巧正可乘间挑逗,遂说道∶“蒙小姐如此雅爱设婢子此时果是一个张生,未知小姐肯作崔莺莺否?”

濮小姐亦笑道∶“若使你果做得张生,奴亦何乐而不为崔莺莺哉。”

言谈久之侍女俱已静睡,花春道∶“此刻重门紧闭,人俱熟睡,婢子不能出去,只好在小姐房中安宿了,不知可许婢子与小姐共枕鸳帏否?”

紫荆笑道∶“我与你联芳于翰墨之场,当略去夫贵贱之迹,不久要禀过父亲与你缔为姊妹,此夜同衾正可共剖情肠,破香闺之寥寂有何不可,错认奴作崔莺以日间跳墙赴约之风流以加之于我。”

花春遂掩上朱扉,背着灯光把衣裙卸下,遮遮掩掩,光身入了罗帏。

紫荆笑道∶“此夜非佳期会也,你何故作此害羞模样?”

亦解衣宽带入帏就寝,花春将右手轻轻拨行,与小姐面上偎腮摸弄,觉遍体滑若凝脂,香如腻粉,抚了紫荆的胸膛双指捻其乳头说道∶“莫说别的,就是小姐这两颗嫩乳,亦觉温柔香软,妙不可言,婢子欲吟诗一首,以诗赞其美未识小姐容否?”

紫荆道∶“如此最妙快且吟来。”

花春亦不假思索信口吟成七律一首,以嘲调紫荆云∶

酥娘年少最温存。生怕萧郎醉后扪。春盒双双花并蒂。巫峰雨雨夜销魂。几曲浴罢浮香露。一弱灯前映指痕。温软玉肌娇又畅,解衣羞与阿侯吞。

紫荆听道∶“情虽入妙,尚可未能贴切,你说萧郎醉后扪,问你萧郎在那里?”

花春道∶“小姐若果欲见萧郎,待婢子就当萧郎便了。”

言毕,双手且在她细嫩嫩的身上摸弄,戏调久之紫荆芳心已开,春情荡漾,不由伸手摸向花春嘻道∶“你不也和我一样的身子怎当得萧郎。”

花春搂住她道∶“说当的便可当的。”

边说边用下身紧贴紫荆小姐的嫩腹下摩荡着。紫荆只觉俩人紧贴的小肚下有一硬硬的热突突的东西,伸手一摸,触到一根粗粗大大长长的头园尖尖的肉棍子,吓得紫荆惊讶万分。

花春遂乔扮细情一一剖诉谓紫荆道∶“小姐曾经说过的,我若做得张生来,小姐白头为崔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佳期之会,小姐不得推矢也。”

紫荆无奈只得娇口说道∶“妾乃千金之体,相公如此恋我,勿使我白头吟可也。”

花春亲其腮道∶“小姐今肯见怜,小生敢不以心相报。”

言毕,吮其口将舌尖伸进她口中舔搅了一阵,手抚其一双嫩乳,捻其二颗鲜鲜红红的樱桃似的乳头,紫荆被花春这舌与舌一触,乳头一捻,顿感舒舒麻麻,一阵晕脑软绵绵似醉似痴。花春这时欲火炽如焚,不由吮其乳伸手摸其妙处和抠其阴户,只觉淋淋阴水已布,不由挺马跃进玉门关。

紫荆莺声道∶“妾乃初发的芙蓉,风雨难禁,乞相公护持。”

花春道∶“小生自会怜香惜玉,自有软软款款的手段,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其中乐趣无穷,小姐就宽心罢。”

花春前有红日葵数人之经历,驾轻就熟,肩架其双腿,用手拨开它的阴户二肉瓣,龟头放在肉瓣中磨蹭,缓缓浅进浅出,岂多温存,几多摩弄,亲个嘴儿舌尖相裹似糖粘,弄得个紫荆小姐舒舒展展欲罢不能。此正是∶

鸳鸯戏水翻红浪,狂蜂采蜜花吐香。女貌郎才真可羡,春宵一刻脔禁尝。

且说花春用轻轻缓缓的手段破了紫荆小姐的身子,两人海誓山盟,恩恩爱爱赤身相抱而睡。

到了明日,起身梳洗已毕,紫荆惊谓花春道∶“君混迹于女优中数日,未知曾露本相否,倘已破露机关则昨宵在房一宿,难免他人暗中滋议。”

花春道∶“小生唯恐乔装事露,难与小姐相亲,故虽混迹于红粉之中,唯把春心捺住不露其形,小姐不消虑得。”

紫荆闻说中怀坦放,是日又留住花春在房道∶“奴家前日曾得两题,一是咏笑,二是咏影,却未曾赋就合,日闲意无事就将二题与你分咏,如何?”

花春见有待女在前,仍自称婢子道∶“既如此,小姐咏影待婢子咏笑便了。”

旁边侍女遂个轻磨香墨,各送云笺一纸。

花春先题就云∶

曾闻一笑惑阳城,合阳相逢百媚生,偶尔解怀增绰态,嫣然愿我送微情。低头红晕春波脸,冷齿香消小口樱,绝世风流描不出,倩兮灯下伴卿郎。

花春题罢,见紫荆纤纤玉手轻执银毫,也在那边题写了其诗云∶

相亲相近莫相离,乌有先生信有之,依约送君灯暗处,模糊伴我月明时。独来静夜何人捉,偷入深闺不尔疑,真个形骸同傀儡,循墙面壁一无知。

二人互看诗句,共相赞美不已。是夜,仍留花春在房安睡。

言语间问及花春混迹梨园,将来作何计较。花春道∶“我已得令小姐芳容恋盟缔,就此心可放矣,我此去北上,无论春闱捷与不捷,来岁春尽必至,此情媒求合其约,请小姐宽心等待我,明日趁你令尊不在就要潜踪遁天了。”

紫荆闻言踌躇半晌道∶“郎君虽欲潜踪上京,就难与家尊见面,然须请一冰人,将君姓氏一通,并君之青年才富秋幄争元,倍详其细,好使家父留东床一座,以待君耳。若使君径北上残月蹉跎,恐家君作主缔姻妾,将何以回挽?”

花春道∶“我在维杨亦无故旧相知可托,若就令梅婆前来说事,恐令尊未肯全信,必欲面见小生奈何,我想令尊既欲挑选人才为雀屏之射,一时亦未能得,数月之内谅无变故,小姐且请放怀。”

紫荆道∶“君家既如此说,奴且安心待约,令听春雷始发必再会君便了。”

花春道∶“小生无物为赠,唯带得一幅美人图佩之如珍,明日到寓取出,命梅妈妈带来潜交小姐聊表盟海之束。”

紫荆道∶“被梅婆识破机关奈何?”

花春道∶“乔装之宵出自梅婆,彼作事老成,岂肯把机谋泄漏,彼即知道我与小姐有约,这不妨害。”

遂过了一宵,明日起身与小姐握别一翻,遂入班中与众女优闲谈,竟日自然问及小姐何故留宿两宵之事尽不细表。

挨到黄昏时分,竟不与班中女伴得知,悄然遁出府门。

先到梅婆家中换了衣服,梅婆忙问道∶“濮小姐的容貌如何?可见老身说话并不虚缪么?”

花春点头称是,就将与濮小姐缔盟订约之事细细说明。

梅婆笑道∶“若非老身有此妙计,焉得相公皆其美事。”

花春道∶“小生自时时感念的,我今还有事恳求于你,我去了就来,你且在家等我一等。”

那花春匆匆来到寓处,取了画幅,又取白银五十两,命画箧张灯同到梅婆家中来。谓梅婆道∶“这幅画图烦你悄然带去,交与紫荆小姐,这五十两银子,若是濮太爷因不见了人,要你身上交还才价,可将此银还了他,若是免得,越发你的造化了,十两银子也赏了你,我明日消停一天,后日清晨就要长行了。”

那梅婆闻言大喜道∶“相公作事这等周到,老身与别人办事多年,从未曾有如相公这般慷慨的。”

那花春遂别梅婆,回到寓处,用过夜膳,命家人各自安睡。挑灯静坐以待美人,那知漏鼓频催,竟不见是人到来,只得解衣安寝了,明日与店主人弄清房金,命家童叫定船只,打点明晨起身。心中想道∶“今夜那人出来好赠与图,与彼相别了。”

等到了晚间,静候多时,见凌霄仍至,问及数日在何处掩留。花春饰词以对,也不述以真情,遂与凌霄盟誓一翻,嘱伊安心守约,后会不远。正在言语,忽听得外边叩门声,二人惊惶失色,谓定是败露机关是非难免了,只得令凌霄潜向榻底躲藏。

花春战抖抖持了灯火,启扉看来,却非别人,乃是梅老婆子。

便问道∶“夜静更深,老妈来此甚干?”

梅婆道∶“我奉濮小姐之命,有送别诗四首,赠与相公。命我于万叮嘱于你,必须早遣冰人为红丝之订,断不可延迟时日致叹惜哉,恐误一生。我恐相公明日早行,不及相会,故急忙到此通达。”

花春又问道∶“月霓班中之事,可曾发觉么?”

梅婆道∶“相公昨夜遁出,他们已着急差人寻访,只怕太爷来,尚要着老身追寻哩。”

花春道∶“小生感谢你的。”

那梅婆言毕别去,花春即把扉掩上,展开诗笺一看,见是四绝其诗云∶

其一愁听清猿梦里长,几多深送断人肠,销魂事去无寻处,密讯红笺有几张。

其二来时笑厌最堪怜,此夕回肠几万千,眼底乍抛人一个,西风渺渺月连天。

其三目断天涯倦倚楼,浅尝滋味透当愁,世间唯有情难说,溪水随君向北流。

其四金炉香尽漏声起,相见时难别亦难,一曲离歌而行泪,更无人倚玉栏杆。

看未毕,那凌霄在榻底步出,笑道∶“你原来,又与什么濮小姐有约,我家姨母与你作合的,故在外担搁这几日,适才问你竟尔不吐真情,可见男子负心,从古如是。你此去都中占鳌得意,自有贵宦千金选乘龙,奴凌霄之约,只怕要付诸东洋大海了。”

花春道∶“芳卿何出此言,实不相瞒,小生曾立志要访十位佳人,以谐琴瑟,尚恐美人难觅,未能如愿以尝,贵贱之迹岂所计哉。莫说卿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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