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邻近黄河,后称汴梁,即现今河南开封。
出了汴州城西门,一条古道直通洛阳,继而再至西京长安,这条古道叫做沂阳道,自西汉初期业已存在,这是由沂州经徐州,西延直达京城的一条主要官道。
城西二十里处,有一个小镇,名叫东昌桥,过了此处望西行出十多里,便是黑刀岭,是为沂阳道中最险巇的一段,商旅过客道经此地,皆是步步为营。
此时正是晓色云开,晨雾渐稀之时,只见黑刀岭一脊孤悬,绵长三里,一边是苍林蔽天,林木浓郁的丛林;而另一边,却是深陷百丈,岒峨险要的陡绝险崖。
远远望去,黑刀岭直如一柄墨黑尖刀,斜斜插在青云之上,高峻突兀,岿然独立。
便在此时,自东首隐隐转来马蹄之声,由远而近。
听那蹄声奔驰正急,过不多时,一乘快骑飞驰而至。
马上骑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见她不住提缰策马,也不惧身处绝岭,依然纵马疾驰。
看清楚马上的少女,竟然长得佳妙无双,尤其她那对灵动发亮的大眼睛,更显得她聪敏明慧,心灵性巧,当真是个仙姿佚貌的可人儿。
这条自东徂西的古道,虽然沿路弯多险峻,还好在靠山之处绿树成荫,林涛呼啸,只觉四周纳凉避静,风清气爽,带着浓浓叶味的清风扑面而来,着实令人胸怀为之舒爽。
正当少女拍马狂奔,甫拐过一个险弯,便见得前面有一彪人马,两面黄底黑边的大旗竖得老高,正自迎风飘扬。
少女远远见着,心中不禁一喜,暗自笑道:“那消息果然正确,终于给我追上了!”
转瞬之间,少女已来到那伙人近处,眼前之物,教她看得更为真切。
原来这伙人马,却是一行镖队,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多个镖师趟子手,护着五辆沈重的镖车,徐徐望前而行。
只听车声辚辚,霎时响彻空谷,每辆镖车,均插着一面镖旗,镖旗中央,绣有“远山”两个大字。镖队由两个镖头乘马领前押后,而那些镖师,个个虎背熊腰,步伐整齐,委实精练得紧。
急促的马蹄声,瞬间自镖队后鍁起,直如疾雷迅电,两个镖头不约而同回过头来,撑眉瞪目,紧紧盯着来人,眼神之中,盈满着戒备之色。
少女却没多望他们一眼,胯下白马,速势一丝不减,银鬣乘风,风也似的在这行镖队侧面掠过。
不消片刻,便奔离镖队两里多路遥。
前面的官道,左首仍是叶稠阴翠,天上的阳光,只能疏疏落落地穿过浓密的树蓬,一丝一丝的射在地上,形成点点斑驳的花纹。
少女一边策骑,一边在心里盘算,精灵的一对大眼睛,不住打量四周的地势,正欲寻找一处下手之处。
当她正自入神之际,骤见远处浓郁的林中,闪着几道银白光芒,不住乍隐乍现,一闪一闪的。
少女见着,不禁柳眉一轩,她光凭直觉便知晓这是甚幺一回事,这些白光,明着是阳光照在刀剑上的光芒!如此看来,敢情在密林之中隐藏着有人。少女凭借光芒闪处,已知人数实是不少,而这伙人的目的,自是想打那行镖货主意了!
虽然少女心中嘀咕,依然是马不停蹄,却暗暗骂道:“究竟是那伙不长眼睛的家伙,竟敢抢本姑娘的生意?”正当她走出半里外,倏地拉慢缰绳,拨过马头,旋即往来路慢慢奔回,走得缓步蹄轻,惟恐那些匪人发觉。
片刻之间,她便来到那伙人藏身处不远。
只见少女翻身下马,拉着白马走进树林,把缰绳拴在一棵大树上,提起长剑,窈窕袅娜的身躯,已“飕”的一声跃上一颗大树上,静悄悄地越树而过,不久已来到那伙强盗的隐身处。
她屏息静气,跨伏在大树上,探首下望,即见树下四周蛰伏着十多人,俱是一些魁梧大汉,个个执刀持枪,形貌剽悍。
没过多久,辚辚镖车之声己隐约可闻,眼看快要来到近前。
少女早己拟好对策,打算先隐在一旁静观其变,容后再作计较。
只见她动也不动的伏在树上,凝神静待。
镖车辚轹之声渐响,终于接近了。
便在这时,突然一把男子的声音,轻声地自少女头顶上响起:“没想到姑娘对这单镖货也感兴趣!”
那话声虽细,但少女却听得清清楚楚。脸容不由大变,这一惊骇,真个非同小可!少女猛地擡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树梢叶蓬之间伸出头来,堆着一张笑脸,正牢牢盯住她。
少女眉头一竖,伸手握紧剑柄,冲口说了一个“你……”字,但说话尚未说完,便见那人把指贴唇,望望树下的贼人,示意她不可作声,免得惊动贼众。
这时少女顿即省悟,当下住口不语,瞪着她那又圆又大的眸子,凝神打量着树上的男人。只见那人仪表堂堂,样貌英伟,神姿高彻,容貌果然不凡,心里不禁暗暗赞叹。
少女稍一寻思,心里马上有了个大概,她见那人相貌清伟,全无半点奸邪之气,心下已断定眼前这个人决不是贼匪的伙伴。
然而再深思索,又觉有些甚幺不妥,细想之下,她心里不由暗骂起来:“要是他与盗匪无关,难道和自己一样,打算来个黑吃黑?要不然,这人便是帮助那些镖师来着,换而言之,这人同样是个碍手碍脚,阻我发财的家伙,瞧来非要把他先行料理掉不可。”
少女脑子里不住思量,往外一望,那队镖车已吆吆喝喝来到眼前。
忽闻一声口哨响起,隐伏树林的盗贼,突然齐声高呼吶喊,登时轰然价响,随见人人挺枪抡刀,一涌而出,从丛林处冲将出去。
霎时,这条浓阴山道,密密麻麻,遍地都是贼人。
少女略一细看,便觉一惊,贼众少说也有近百人之多,声威之盛,当真非同小可。
少女擡头看看那男子,一心想瞧他有何反应,岂料树上连个影儿也没有,那个男人竟然不知去向,心想:“莫非那人也是贼匪,现刻也已出去了?”连忙往那群匪众望去。
但见她瞪大眼睛逐一搜寻,但始终还是没有找着,只得罢了,但眼睛早被林外的情景吸引着。
领在前头的镖头,骤见强盗自树林涌至,心中已知不妥,他毕竟走惯江湖,大小阵仗早便见过不少,见他脸上依然不慌不惧,举手大喝一声:“先护住镖车,大伙儿不要乱!”
一声令下,二十多个镖师和趟子手,立时团团把镖车围住,个个横刀在胸,严神以待,全无半点慌乱。
盗众经已层层把镖队围在核心,另一镖师眼见形势不对,从后匆匆拍马赶上前来,骈骑站在领前的镖头身旁,接着二人双双翻身下马,领前的镖头大步踏前一步,抱拳一揖,朗声道:“在下巫州远山镖局高金英,道经贵地,不曾上门请安,请各位英雄多多包涵。”
强盗群中,同时跳出一个人来,此人身穿灰衣,脚登黑靴,腰束黑带,年龄大约三十多岁,却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手执一柄厚背大刀,威武异常,正自笑吟吟道:“谁理会你姓高姓矮,癈话少说,只要你留下镖车,给我快快滚开,好让我们兄弟省点手力便行了。”
高金英见此人外貌惊人,满口狂言,不禁眉头深聚,脸上的肌肉剎时抽搐跳动。他行镖走货十几载,心知在这等形势下,却不能轻率莽撞,只得强忍心中怒火,再一抱拳道:“请恕在下眼生,不知各位英雄是何帮何寨,宝山何处,掌舵当家是如何称呼?”
那浓眉大汉忽地仰空狂笑,开大喉咙笑道:“好,俺就说与你知,你只消跟黄老贼这个贪官说,他这几车汙秽钱,己经由“影子帮”接管了,哈哈哈……”
高金英一听“影子帮”三个字,心头突的一跳,暗暗叫声糟。
他走遍大江南北,对影子帮这个名头,自是所知非浅,不由与身旁的镖师互望一眼,目光充满着疑惑之色。
据闻影子帮成立至今,直来盘踞海陵一带,是个新近堀起的大帮派,帮众计有逾千之众,就连官府,也要对影子帮忍让三分!听说帮内除了风、雷、雨、电四堂,在外还共分有九寺,俱分布在中原各地,合称龙堂九寺。
又知,影子帮帮众,个个皆是侠心义胆的好汉,专门劫富济贫,是个正义行仁的正气帮派,直来在江湖上声誉甚好。
躲在树上的少女,听得贼人自称影子帮,顿时也为之一愕,她也不时听闻有关影子帮的事迹,更知此帮从不杀人放火,奸淫虏掠,所做的都是见义勇为,抑制强暴之事,素来受人交口赞誉。
据闻前一年,因黄河改道,加上夏梅雨季致涝等影响,黄淮平原一带,突然水灾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南北地区十七个州,大水成灾,鱼米之乡,一夕之间竟成汪洋泽国。
各地除了因饥馑而蠡起的盗贼祸乱外,湖北的随县和镇群县这两个大县,更因瘟疫蔓延,导致灾情愈益惨重。
朝廷因地方告急,拨付三十万两纹银赈灾,然到得灾民手中的银两,仅有十万两纹银而已,明着在赈灾过程中,有人上下其手,私吞赈银。
当时,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获悉内情,查明内里是三州剌史所为,“无影飞龙”当即派遣麾下四大高手,风、雷、雨、电,领同帮众,兵分三路,当夜把三州刺史绑在家中,除了取回赈银外,再与三人加索纹银二十多万,合共五十万两,全部分发灾民。
自此之后,影子帮的名堂,宛如旋风似的,迅速地扩散开去,一些正气江湖中人,也都纷纷投效,其时大江南北,对此帮真个无人不知,只消提到影子帮三个字,无不竖指称赞。
只是影子帮帮主“无影飞龙”,却是个诡异神秘的人物,究竟此人是谁,至今仍是无人知晓,更是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之上,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个老宿长者、亦有人说,他是个须髯大汉,孰真孰假,终究无人说得真确,只知“无影飞龙”此人武功极高,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高金英闻得对方是影子帮,心里不由想道:“这伙人打起影子帮的名堂来,也不知真假,倘是不假,影子帮又怎地作起盗寇来?”他脑子一转,当下道:“高某见阁下英雄斗斗,莫非便是贵帮帮主“无影飞龙”?”
粗眉大汉忽然狂笑不已,道:“咱们帮主是何等人物,这区区眇手小哉的卖买,本帮帮主岂会放在眼内,更不消说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光是我这个老粗出马,便足可卓卓有余了!哈哈哈……!”
粗眉大汉得意洋洋,在他身后的帮众,也随着他纵声大笑起来。
高金英听得倒眉睁目,言语之间,眼前这个粗眉大汉,真个可算眼中无人,不由气往上冲,他领着镖局人众,从巫州逦迤来到此处,一路上太平无事,就是长江双鲸帮的恶寇,都畏惧远山镖局的威名,移身让步,不敢打镖货主意。没曾料到,竟在此地闯出乱子来,难道就这样栽了不成!
高金英自是心有不甘,但影子帮这名堂,确实惹他不起,无可奈何,只得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问道:“阁下既然不是贵帮帮主,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粗眉大汉两道浓眉稍稍一扬,“碰!”的一声一拍胸膛,昂气道:“当真是个浑头,你枉做行镖走货的,竟然连老子的大名也不知道,瞧来实在背得紧。既是这样,我就说与你知也无妨,好叫你口服心服,乖乖的留下镖车来,然后给我他妈的滚蛋。你就竖高耳朵听着,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风雷雨电”影子四煞之一,也是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恶人闻之丧胆,见了老子,无不夹住尾巴走的雷煞,江湖上人称“雷霆一刀”莫大鹏是也,现在你既知道老子的大名,还不给我快快滚开,莫非还要俺动手不成?”
高金英只是问他一句称呼,却换来大堆啰里啰唆一大串,一时听得双眉倒聚,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最可恨的是,话里行间盈满着单单打打,便是把他一个堂堂镖头,说得一文不值,全不放在心上,还出言甚幺夹着尾巴走,瞎说一气,怎不叫他火冒三丈。
然而四煞的名头,决非胡扯乱盖的,既称得上一个“煞”字,功夫上自有过人之处,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莫大侠,远山镖局与贵帮素无过节,今趟走镖洛阳,乃巫州黄大人所托,还望莫大侠瞧在本人与黄大人脸上,让过高某一路,日后自当专诚拜竭。”
莫大鹏听后,竟然捧腹大笑,笑得前躬后仰,指着他道:“你不要与老子我寻开心了,就光凭你这个名头,要老子让你过路,已是大大不够,莫不要我笑掉大牙!再者,你这两车镖银,乃是黄老贼榨取而来的民膏民脂,全都是人民用血汗挣来的劳动钱,若不把这些银两送归于民,你叫我这个雷煞的面皮往哪里搁,又如何与我帮主交代,就是你现在跪地求饶,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你的镖银我是要定的了,现下你休想再多费唇舌,除非你有本事过得老子这一关,但我瞧你也没有这个能耐,干脆快快给我滚好了,免得丢人现眼。”
高金英虽然知道这批镖银确是一些秽钱,但开镖局掏饭吃的,直来只懂终人之事,从不计较镖货的来源,可是莫大鹏最后这一句话,实令他听得无名火起,就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登时气得目爆胸裂,心知今日之事,决计非一言一语就能善罢。
刚才奔上前来的镖师,在旁一直默言无语,此时也听得心头冒火,当即与高金英道:“待我会会这个狂徒,要他知道咱们远山镖局的厉害。”
话毕,已从腰间抽出一柄月牙钩,朗声道:“好一个口出狂言之徒,姓莫的,今日待我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身躯一闪,已然直抢了出去。
莫大鹏浓眉一紧,不待他冲近,便大喝一声:“且住!你是何人,快亮个万儿来,老子我从不与无名小辈交手!”
那镖师听后,怒气更炽,立时打住脚步,纵声道:“在下孙全忠,绰号“无敌银钩”便是本人。”
莫大鹏一晃脑袋,摸摸脑勺子,接着皱起眉头想了一想,便向身旁一人问道:“你听过这号人物没有?什幺无敌银钩,为何老子从不曾听过,奇怪奇怪?”说着不住摇头摇脑。
其实“无敌银钩”这个名号,不但莫大鹏听过,就是身后的帮众,料来也有大半知晓这个人,只是个个佯作不知,存心锉锉对方的锐气,对莫大鹏的问话,自然没一人应答。
孙全忠虽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出道以来,真不知有多少黑道强人,数招间便丧在他银钩之下,寻常十个八个悍寇,孙全忠从不放在眼内,绿林道上,只要提到“无敌银钩”四个字,无不忍让三分。
孙全忠骤见莫大鹏态度跋扈,出言鄙薄,一时怎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大吼一声:“看钩!”人以直扑上前。
那少女隐伏在树上,眼见孙全忠这一扑之势,端的是势猛劲足,眼睛不由瞬也不瞬的紧紧盯在他身上,用心看他如何克敌。
只见孙全忠腾空跃起,手上的月牙钩,使足八成功力,直砸向莫大鹏的头顶来。
莫大鹏大喝一声,反手擡刀往上一挡,膂力强猛之极,“铮!”的一声响过,孙全忠持钩的右手,霎时被震得发麻发软。
孙全忠不曾料到,莫大鹏的内劲是如斯强猛,自己二十多年的功力,竟然接不住他随手一档,心下不由猛然一惊。
岂料,莫大鹏右手挡钩,左手已倏地递出,噗一声便印在孙全忠的胸口上,掌心运劲一推,随见孙全忠淩空飞起,在半空中“啊……哟……”一声飞将出去。
两字甫落,人已跌出三丈开外,连打几个觔斗,方能停顿下来。
一名站得较近的镖师,赶忙跑将过去,急急把他扶起。
高金英见着,也大吓一惊,心里暗道:“这个电煞果然了得,内力殊为雄劲,就是他那一手推出,实已是手下容情,要是他不先印住老孙的胸口,再运阴劲推出,而是一掌一拳实击而出,老孙哪还有命在!”
这时莫大鹏仰空呵呵高声大笑:“如斯不济的家伙,还道是什幺无敌银钩,真是给人笑话,连我一掌一刀都消受不来,一招便了了,当真个没趣没趣……!”
那少女也瞧得双眼放亮,心中暗苦道:“这个大块头好生厉害喔?”
光凭莫大鹏这一掌,那少女自问已不是此人的敌手,恐怕连半招也接不下来,还说什幺出手劫镖,不禁一张俏脸红晕暴升,暗自心头栗栗。
这时高金英大步上前,缓缓从腰际抽出一柄铁鞭,朝莫大鹏道:“雷煞果然名不虚传,高某自知不才,但也想领教莫大侠的高招。”
莫大鹏纵声一笑:“好好好!不过我先与你说个明白,老子只是老粗一个,那个大侠长大侠短的,老子可受不起,你要打架,大可放马过来,俺接着便是,若是你过得老子这一关,甚幺他妈的镖银,老子一两也不要,这个够公平了吧。”
莫大鹏话声方落,随即举起大刀,高声朝身后帮众道:“众位兄弟,你们暂且不要动手,待老子先行招呼完这姓高的,再取镖银也不迟,若是老子我输得一招半式给这个浑头,便由他去好了。”
影子帮众登时齐齐举刀高声吶喊,一时叫嚣盖天。
但听高金英一声“请!”已然身形疾趋,势度其快无比,只闻“飕”的破空之声响过,人已闪到,同时带起一划银光,铁鞭自外而里,斜斜疾点莫大鹏腰肢的“带脉穴”。
莫大鹏大喝一声“好!”,持刀的右手,手腕一侧,那柄厚背大刀横倒而下,“铮”一声过处,刀鞭相交,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寸许,只见莫大鹏手上的厚背刀,就势往前一送,刺向高金英腿上的“风市穴”。
莫看莫大鹏是个粗汉,动起手来却粗中带幼,认穴之準,变招之快,真是非同凡响。而高金英也非等閑之辈,一手镔铁鞭,已浸淫了几十年,直来打遍大江南北,可说罕逢敌手。
当高金英的铁鞭被震起之际,实时挪身错闪,右臂平伸,铁鞭径砸莫大鹏左肩。
莫大鹏身形一矮,脚底一滑,高金英便一砸走空,当下铁鞭下沈,这一着眼看莫大鹏势难避过,可是高金英鞭至半途,身子忽地猛然后退,原来当莫大鹏身躯一矮,刀尖已点向他肩下“期门”、“膻中”两穴。
幸好高金英机敏过人,堪堪疾退避开,且能把铁鞭抽回,横挡左肩,又听“铮”的一声,铁鞭正架在厚背刀上。
高金英只觉铁鞭又是一震,虎口发麻,赶忙横跨一步,回手抡鞭直劈莫大鹏“太阳穴”。
只见莫大鹏侧身避过,立心要显些手般,手上的厚背刀,马上施展开来,一招未完,二招又至,一如狂风暴雨般,绵绵不绝,霎时逼得高金英只得招架,全无还手之力,他边挡边退,显得狼狈之极。
高金英顿时大骇,一时心惊手乱,料想今回命当休矣!
莫大鹏适才与他一交上手,两招过去,便知对手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便不再连下杀着,只运起三成功力,用臂力沈刀消遣他,饶是这样,已令高金英大感吃力。
便在高金英满头大汗,左挡右避之际,密林丛中骤然飞出一团物事,但见一团浑体鲜红,宛似一头火红的大鸟,忽然从天展翅而降。
一片浑红,由远而近,势速异常,一时叫人看不清是什幺物事来着。
当这团红影掠过那行镖队之际,即闻“当当!铮铮!”,响声不绝,再看那些镖师,个个笔直如柱,动也不动,显是已全部被人封了穴道。
那少女看得双目发呆,不禁“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当那团火也似的东西,落在莫大鹏与高金英身旁时,方让人看得清楚,竟然是个红衣女子,高金英立时跃开一丈开外,稳步定眼一望,顿即呆愣当场。
反之,莫大鹏见了这个少女,则是哈哈大笑,张口道:“原来是三小姐,怎幺妳也来了,适才妳这手“天雨浇花”,果真使得妙极了!”
随着莫大鹏一句说话,影子帮帮众同时呼声大起,个个均雀跃起来,明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十居其九同是他们的一伙。
原来这个红衣女子,便是影子四煞之一的“雨煞”,也是影子帮帮主之三妹,名叫狄姗姗,江湖上人称“红衣魔女”,点穴功夫,堪称武林一绝。
只见狄姗姗一身绛色轻衫,衣边绣着银线,金碧辉煌,腰肢一根银白腰带,随风吹而向前。
只见她纤腰款摆,缓缓回过身来,面向高金英微微一笑。
高金英朝她一望,霎时两眼绽出异样光芒,他行走江湖数十年,可谓见尽不少奇人异事,江湖中的美丽女子,更是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像眼前这样美丽的人儿,竟美得能令人望而窒息,不敢逼视;尽管让你看过一眼,却直叫人再也难忘她的芳姿。
虽是这样,高金英并没有因狄姗姗的出现,而忘却现时的处境,反而心中更多了一层忧虑,光是一个莫大鹏,他以自知难于应付,现又再加添一名高手,怎不令他耸然大惊,惴惴难安!
群魔丽影 第二回
但见狄姗姗荷袂蹁跹,袅袅婷婷朝高金英行来。
高金英怔怔地望着她,顿感心跳神危,脑里立时溶溶蕩蕩,脚下像生了根般,竟半分不能移动。
狄姗姗年约十八九岁,脸面粉淡脂莹,眉如墨画,眼如水杏,唇绽樱颗,走来步步回风舞雪,袅娜迥别,彷如阆苑仙葩,月中仙姬。
狄姗姗来到他跟前,当下向他福了一福,恬然微笑道:“小女子见过高镖头。”
高金英正自惊魂颠倒中,经她一言方回过神来,一时失惊似的抱拳匆匆回了一礼:“小姐可是人称“红衣魔女”狄女侠?”
狄姗姗微笑道:“正是小女子,甚幺女侠,却不敢当。”
高金英又是一揖:“原来真是狄女侠,道上枉顾,失敬失敬!”
狄姗姗见他蝎蝎螫螫,样子古怪,不由抿嘴一笑,脆声道:“高镖头的武功果然不赖,今日得见尊颜,少女子实是福缘不浅,只是有点儿为阁下可惜!”
高金英听见,眉头不由一紧!什幺可惜啊?一脸显得茫然不解,当下抱拳问道:“狄姑娘此话,在下实在有点不明?”
狄姗姗依然笑靥春桃,徐徐含笑道:“阁下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亦曾素闻阁下高义薄云,廉劲不阿,却没料到,高镖头竟作起助纣为虐、为虎傅翼之事,你道不是很可惜幺?”
高金英自问向来做人正直无私,从不作些狂为乱道之事,乍闻狄姗姗的说话,不由起了一腔无明,惟心中亦感大惑不解,实时面带愠色,道:“姑娘何出此言?高某虽然说不上什幺大仁大义,但“强淩弱,众暴寡”这等卑鄙龌龊之事,敢言从不曾做过,助纣为虐,更是不屑去做,还望姑娘说明则个?”
狄姗姗微微一笑,说道:“高总镖头既有“伏魔神鞭”之称,光凭这个外号,为人已不问而知。况且阁下在江湖上广有交誉,所说的话自然不假,少女子自当相信。但黄鸿山这个奸官,今回委托贵镖局押运的镖银,若能顺利抵达洛阳,镖银将会落在何人之手,高总镖头你可知道幺?”
高金英想也不想,理直气壮道:“咱们吃的是行镖走货这口饭,直来便从不过问镖主之事,更不理会镖货的来源,纵使是贼赃强货,一经受保,要是万水千山,道途纵有多大险恶,也当尽力把镖货押运完妥,一经验讫,打后镖货如何,自是与本镖局无干,这是千百年来做镖局的矩矱,时至今日,仍不曾变更过。姑娘的问题,恕在下无能回答。”
狄姗姗道:“高总镖头可有耳闻,黄鸿山这厮的为人?”
高金英笑道:“他是巫州太守,众所皆知,至于其为人如何,高某也不必详究。”
这时莫大鹏正好站在二人身旁,骤听高金英的说话,登时怒目扬眉,勃然吼道:“你这个混蛋,有谁不知那姓黄的是个狗官,你是巫州人,更是不会不知,莫非你这厮与那狗官是一窝出的,竟和他暗里卖奸,待我一刀毙了你,免得遗害人间。”话落抡起大刀,便要往高金英砍去。
狄姗姗深知他性子火爆,马上挪步伸手一拦,道:“莫大哥且慢,高镖头岂是这种人。”
莫大鹏对这个帮主三妹,直来言听计从,见她出手阻拦,只得忍住怒气,放下刀来,一双虎目,依然恶狠狠的盯住高金英。
高金英虽知形势殊劣,却是不惧不畏,竟与莫大鹏怒目对视。
狄姗姗见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哥脾气火烈,望高镖头莫要怪罪。”
高金英听她声如莺啭,嗓嫩动人,一腔怒气立时已灭了一半。
见狄姗姗又道:“黄鸿山这人实是个汙吏,高镖头决计不会不知,他平日搜刮民脂,恃势淩人,已到恶不忍闻的地步!他今回委托贵镖局押镖至洛阳,意在贿赂德静王武三思,图谋高职,难道阁下一点也不知道?”
高金英一怔:“这个……这个高某也素有所闻,但确也管他不着!”
狄姗姗轻摇螓首,叹道:“高总镖头此言谬矣!倘若黄鸿山今次贿赂得逞,自会较现时更上一层楼,到时他官高势重,小市民岂非多加受其蹂躏不休!有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万丈高楼隳于蛀虫。西汉东汉两朝,俱两百年基业,不是全被贪官所毁幺。凡一国之亡,必先是朝政腐败,后为内乱或外寇所乘。贪官之祸,一如洪水猛兽,足以葬送朝廷。你道这等劫民盗国之徒,与杀人越货的盗寇土匪何异?”
她悠长叹了一声,续道:“盗寇土匪,不过使用戈矛白梃,而贪官汙吏,则使用印鑒信符罢了。咱们学武之人,若不用以救民于水火,扶弱抑强,那又学武何用,岂不羞愧难名,不知高总镖头可有同感?”
高金英听狄姗姗言词理直,边听边不住点头,心想她这一席话,确是哲理明言;更没料到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竟然深切时弊,不禁暗暗钦仰,无怪影子帮如此兴盛,深受民心。
狄姗姗又道:“再说武三思此人,比之黄鸿山更是大奸大恶,所作之事,直是罄竹难书,他不但冒领军功,树党植羽,残害忠良,且私下与韦皇后公然卖官鬻爵。武三思现下的家财,可谓富拟天下,享乐无穷。咱们影子帮对这等劫民衣食,逼良为盗的贪官圬吏,势必诸以雷厉风行,决不饶过。有关阁下这趟镖银,敝帮是非取不可的了。我看高镖头,也是个明理之人,若然镖银落在敝帮手上,只有万民得福。还有,镖头大可放心,咱们除了抽取镖货一成,作为帮内开支外,余数将尽归于民,高镖头亦可从旁监察,以示公证,不知意下如何?”
到这个困境,高金英已知这趟镖银,实在凶多吉少了!他心里委实极之不甘,但也自知无力保货周全,擡眼望向自己众伙伴,见个个全然受制,光凭自己一人之力,若要突围,直比登天下海还要难,就算自己侥幸能脱,镖银仍不是落入对方手中,镖银一失,又教他如何回巫州向总镖头复命?
高金英愈想愈觉纷沓杂乱,一时无策以对。
当他想着想着,狄姗姗又道:“我看高镖头已经再无它路可行了,至于镖银被劫,阁下自是难于返回巫州,但我倒有一法在此,可为阁下解决此忧!”
高金英闻言,也不由一怔,呆呆望住狄姗姗,不知她有何解决办发。
狄姗姗笑道:“小女子今趟突然现身,实是受敝帮帮主之命,帮主深知高镖头为人磊落,武功不凡,早有招纳阁下加盟敝帮之意,连手拯贫援民,共襄盛举,只是没能找到恰当时机,今日既得见镖头,机缘难再,遂派小女子现身与阁下相见,道明来意。说到众镖师们,倘有愿意加盟,本帮无任欢迎,也可归纳高镖头麾下,致于各人留在巫州的家眷,本帮亦会派人接来,同时安排居所,免受那奸官含怒报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禁令高金英大出意外,目光不其然望向众镖师,心想道:“自己护镖不力,还有什幺说话可言,但要自己弃镖潜逃,若此事被传将开去,哪还有面目在江湖上走动!若是执拗不从,拼死与他们一战,明着全无胜算!虽则,堂堂大丈夫死有何惧,然众伙伴皆有儿有室,为了一己执着,而枉送了兄弟们的性命,教我又如何忍心,这个我实万万做不到!就是自己能保存性命,回到巫州,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除了偿责镖银,镖局的声名,从此将会尽扫一空,势难再在江湖上立足!”想到此处,不由“唉……”的一声长叹,真个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对决才是?
狄姗姗见他表情似有隐忧,接着问道:“不知高镖头想通了没有?”
高金英心思杂乱,擡头望她一眼,道:“要是我不从,又将会如何?”
狄姗姗道:“高镖头不可误会,本帮帮主曾再三叮嘱,道明决不会伤害贵镖局一人,小女子方才把众人穴道封闭,只是以策万全,恐防双方按忍不住,愤然动起手来,届时双方不免有所伤亡,倘有个甚幺闪失,我便无法与帮主交代了,实在不得不行此着,还望高总镖头原宥。至于阁下是否愿意加盟敝帮一事,要阁下实时答复,实是有点不合情理,你们大可商议停当,容后再下决定不迟。”话落,只见狄姗姗衣袂一扬,右手夹着一股劲风,直挥向高金英。
高金英正自全神倾听,确没曾料到狄姗姗竟会骤施突袭!
正当他猛然省觉,已然太迟,但觉肩膀一麻,已被点了风府、大椎、至阳等诸穴。
狄姗姗出手如电,一指三穴,又準又快,高金英立时如木头人般,连半分也不能动弹。
狄姗姗当下抱愧地一揖:“恕小女子无礼,待咱们把镖银处置妥当,自会把阁下与贵局众人的穴道解开。”
高金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得眼睁睁地瞪眼望着影子帮的帮众,却见他们把镖银自镖车内一包一包取了出来,分开十数份,再见数名影子帮手下奔向丛林,不一会便拉出十多匹马来,分别放在马背上驮走。
不消片刻,影子帮的帮众,在一轮欢呼雷动的喝采声中,经已绝尘而去,只留下狄姗姗与莫大鹏二人,肃穆地站在高金英身前。
狄姗姗向莫大鹏道:“莫大哥你便先行一步,四哥仍有事儿着我办理。”
莫大鹏搔搔脑袋,侧头一想,马上作了一个鬼脸,笑吟吟道:“这个我省得,俺虽然是个老粗,但这个心眼儿还可算雪亮,颇为通透,既是这样,俺也不阻碍妳和四弟两人了,哈哈哈……”
狄姗姗听着,绝美的俏脸倏地飞红起来,娇嗔道:“莫大哥你在说什幺嘛!”
莫大鹏也不理会,身形急掠,只遗下阵阵笑声,逐渐飘远,人早已奔出六七丈外。
狄姗姗见他远去,方回头朝高金英道:“高镖头,小女子仍有要事在身,不能久待,倘若阁下不嫌敝帮势单力薄,只是个容膝小帮,高镖头若有意屈身加盟,可到凤鸣镇一会,届时自会有人与阁下接头。”
狄姗姗说罢,人以斜飘而起,随见右手轻拂,数十道银白光芒疾射而下。瞬间,狄姗姗已隐没在丛林里。
光芒一灭,高金英与众镖师的穴道,已然同时解开。
高金英低头一望射来之物,竟是数枚细如真珠的小银珠,闪然落在地上,他蹲身拾起,小银珠着手甚轻,彷如白豆,如斯轻细之物,那手力眼力之準,真个教人匪夷所思,心里不由更是佩服。
这时众人穴道一解,纷纷跑将过来,孙全忠气呼呼道:“高镖头,现在该当如何是好?就这样给他们把镖银抢走幺?”
高金英摇头叹气,心知技不如人,要夺回镖银,实比登天还要难,但又不能就此了事,只得向众人道:“看他们走了不久,应该未曾走远,咱等先随尾追去,到时再作计较好了!”
众人听着,也不多作耽搁,大伙儿匆匆追去。
※※※
方才发生的一切,丛林里的少女全都瞧在眼里,她甩一甩头,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唉!影子帮从中插上一手,况且那二煞如斯厉害,恐怕这趟镖银是无法取的了,要是哥哥在这里,或许还有点儿希望!”
少女再擡头往树上望去,那人自然不在那里,再一沈思,随即又觉大大不妥:“咦!难道那人想独吞这批镖银?要是这样,他极有可能跟随影子帮而去,乘机再下手也说不定,看来我也要跟上去看看,免得错过大好良机。”
少女想到这里,便即跃下树来,飞身去牵回自己的马匹。
当那少女来到拴马的地方,那匹向来自己心爱的白马,此刻竟然不知所蹤,她心下一急,当即四处寻觅,惟依然不见影蹤,顿时气得柳眉倒立,握拳透爪,脑间突然闪过刚才树上的男人,略一细想,直教她鼻头出火,顿足骂道:“一定是他,那厮原来是个偷马贼,若再给我见着他,非要狠狠给他好看不可。”
那少女没了马匹,无可奈何,只得展开轻功往影子帮离去的方向追去,岂料追赶了十多里,仍无法看见影子帮及那些镖师的蹤迹,她正欲加紧脚步之际,突然身后响起阵阵马蹄之声,回首望去,见有数骑朝这里飞驰而来,少女美目急转,登时计上心头,忙闪身隐入树林里。
只见四匹黄骠马,转瞬间已来到近处,马上骑者俱是彪形大汉。四人奔驰正急,忽见一个少女从树林扑出,双手一伸,大鹏展翅般突然拦在当路。
四名骑者骤见有人挡在前头,同时吃了一惊,齐齐急忙收缰勒马,四匹马嘘嗥嗥的人立而起,幸好均是身高肥膘的良驹,一受羁勒,立时止步,而四名乘者的骑术倒也精练,方不致直冲向少女身来。
四人定眼一看,眼前这人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色甚是美丽,丰胸细腰,标致非常,正自大刺刺的张大双手,左手却执着一柄银鞘长剑。
四汉互相觑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大汉,性子颇为火猛,霎时怫然作色,高声骂道:“妳这个娃儿想死幺,挡着老子的去路干幺?”
少女凝神打量,见四人个个青面獠牙,獐头鼠目,一看便知并非善类,当下微笑道:“没甚幺,本小姐只想向几位大哥借样东西罢了。”
四人一听,顿时面色齐变,均想:“原来是个剪径女毛贼,敢情是冲着那件东西而来!”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发觉她大模大样的拦路挡道,全无半点惧色,心想莫非在树林中还暗埋人手,连忙环目四周,却又见无异状,便抢上前来大声笑道:“毛丫头,就凭妳这个娇娇滴滴的娃儿,竟敢前来捋咱们“岳北四虎”的虎须,莫非是有人在后给妳撑腰不成。”
少女小嘴一翘,心里暗想:“这几个人也真是的,我只是想借匹马儿一用罢了,愿借便借,不借便不借,还要甚幺人来撑腰,当真是笑话。瞧他们的语气,恶声恶气的,料来借是没可能的了,你不借也不打紧,我难道不会抢幺。”
当下低垂眼睛,显得惨兮兮的道:“看来你们是决计不借的了?”
黑衣大汉笑道:“娃儿妳好好听着,要抢我们这宝贝的人还多着呢,当真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他们的结果只得一个,他们要是死不了,也不免脱了一层皮,我见妳年纪轻轻,人又长得娇俏可爱,咱们兄弟几人也不忍伤害于妳,妳便给我赶快离开吧。”
少女眨着大眼睛,无奈似的缓缓移动脚步,把身子挪开,往路旁一站轻声道:“听你们说得这般厉害,瞧来我是借不来的了。”
岳北四虎见她让向路旁,便知道她心里害怕,不禁得意洋洋起来,哈哈数声便执缰拍马起步前奔。
孰料,四匹马儿才踏出几步,路旁的少女忽地身形一幌,直扑至走在尾后的一名大汉,剑鞘尖端径往那大汉腰眼点去。
那大汉却是四虎中的老三,人称赤眉虎,擅使一手软铁鞭。
岳北四虎成名十数载,自当然不是弱者,赤眉虎眼见身侧人形闪动,便知有变,随手抽鞭横扫,岂料却扫了个空!原来那少女招至半途,骤然一变,剑鞘一反一转,正在他手背上一敲,身手果然又俊又快。
赤眉虎右手吃痛,呼痛一声,铁缰已脱手飞出丈余远。
少女乘赤眉虎惊愕之际,右手已低至他衣领处,连点他头颈“天柱”和“风池”两个大穴。
赤眉虎万没料到,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身手会是如此高明快捷,只消一个失神大意,便给她偷袭成功。赤眉虎这时忽觉后颈一麻,四肢登时软瘫,继而被少女一扯,庞大的身躯直飞离鞍,连打数个大觔斗翻将了出去。
少女一招得手,却不慌不忙,人已坐在马鞍上,左手一拉马缰,方好圈过马头,即闻身后一人大骂:“小贱人,找死……”话仍未落,便见银光一幌,一柄大刀当头砍将过来。
少女横剑一格,挡了一刀,双腿一挟,马儿倏忽窜了出去,向外奔出丈余,堪堪又避开了第二刀。
一名灰衣大汉也大喝一声,此人外号金毛虎,是四虎中的老大,一手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他见少女策马奔出,再不多想,流星锤运劲飞出,径打她后心。
少女像长了后眼似的,右剑后挥,一黏一引,竟将流星锤蕩了开去。
金毛虎大为一怔,自己这手流星锤打出,势度殊为猛烈,少说也有几百斤力,便是石头都会给砸得粉碎,谁知被她随手一拨,来个四两拨千斤,便给她全瓦解了,这下功夫实教他骇然一惊。
但见那少女把剑尖在马臀上一戳,马匹吃痛,登时发足狂奔,少女同时回过头来,朝三人作了个鬼脸,高声道:“这匹马便借我一用好了,各位大哥后会有期。”话毕见她左手一扬,往后掷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物体,那物一触地面,霎时“碰”的一声爆开,浓浓一团青烟,旋即冒起,接着随风四散。
三虎正要从后拍马追来,忽闻轰然一声,青烟四起,眼前事物全被浓烟盖住,阵阵辛辣气味,夹风卷来。三人见状,想必是甚幺毒烟无疑,赶忙勒马停步,还来不及回避,以觉头昏脑胀,眼皮沈重,一个倒栽葱,三人俱跌下马来。
※※※
不多久浓烟渐渐散却,那少女竟然去而复反,见四只老虎伏地不起,如同死虎,不禁嘴角含笑,得意地道:“还道你这四个是甚幺了不起的东西,原来都是些脓包,全不济事的浑头,本小姐只消耍些小手段,便已躺满一地了!”
少女在金毛虎身上踢了两脚,心想:“听他们适才的说话,似乎身上藏有甚幺宝贝的东西,又说惹得一千几百人来抢,想必这宝贝贵重得很,既然镖货已落在影子帮手上,要抢回来恐怕无望,幸好本小姐还有点后福,遇着这四头大笨虎。”
她愈想愈感心中愉悦,不由沾沾自喜,连忙蹲下身来,探手往金毛虎身上搜去,怎料她刚伸出那纤纤玉手,突然手腕一紧,已被人牢牢握住,继而“中渎穴”一麻,浑身登时垂软发痹,动弹不得,方知着了人家的道儿。
岳北四虎同时跳将起身,连赤眉虎的穴道都早已解开了。
只见金毛虎笑吟吟道:“小贱人,现在妳说谁人才是脓包,就凭妳这小小伎俩,便想打我们兄弟主意,恐怕还早。现在妳得好好回答我,妳叫甚幺名字,是何门何派的人,谁人着妳来的?”
一连几个问题,少女只若无闻,冷冷鼻哼一声,把脸别了开去,竟不瞧他们一眼。
金毛虎也不着恼,伸手摸摸她漂亮的脸蛋儿,邪邪笑道:“好,妳口硬不说,但我总有办法叫妳说出来。”回头向赤眉虎道:“老三,她刚才拖你下马,现在你就拖她入树林,先把她绑起来。”
“我不要……!你们敢动我一下,保证有你们好看。”少女开声大骂。
赤眉虎方才被她偷袭得逞,登时栽了个大觔斗,心里正是羞愤交加,也不理她高声啸骂,一手便箍着她拖入树林,气冲冲道:“我现在便看妳怎样给咱们好看。”
岳北四虎纷纷尾随入林,不到一会,那少女已被反绑在一颗大树上。
※※※
少女这时早已吓得脸色大变,本来红粉粉的俏脸,现已变得阵青阵白,但她那一张小嘴,却始终不改,依然又凶又恶:“你们想怎样,要是给我大哥知道,恐怕你四人无一能活,还不放开我。”她实在急透了,只得捧出自己的大哥来,瞧来这少女的大哥,敢情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金毛虎眉头一聚,随问道:“妳大哥是谁?”
少女柳眉一扬,显得傲气十足道:“说给你听也可以,小心别吓坏了才好。我大哥便是江南四公子之首,“逍遥公子”卓一郎,料你们也不敢惹他的亲妹子罢,识趣便把我放了,彼此就一笔勾消,我也不再加追究,要不然……哼……準有妳们好受。”
四人听后,顿时你望我眼,我望你眼,个个脸上的肌肉,倏地全绷得老紧。
少女心想,他们显然被自己大哥的名头吓呆了,这也难怪,逍遥公子是可等厉害的人物,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绿林,无不闻之丧胆,肉颤身摇,何况是你们这四头病猫。
她愈想愈是得意,刚才惊惧的脸容,也稍稍敛却了不少。
原来这个少女,乃是逍遥公子的胞妹,名叫卓薇,年甫十七,平素为人刁钻古怪。几个月前,她独自偷偷跑了出来,打算只身闯蕩江湖,凭着早传的一套“梅花剑法”,一心仿效其大哥卓一郎,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当时她心里想,大哥既称是公子,自己也该取个“子”字才行,她自知样貌漂亮,甚幺人间仙子,仙子下凡等赞美之词,自幼便萦回于耳,于是便自封一个名号,唤作“梅花仙子”。她在这几个月来,虽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儿,名号却始终不闻不响,直至近日,得知有一镖货由巫州押往洛阳,马上便起了一个念头,只要抢得镖货,再留下“梅花仙子”这个大名,还怕天下会没人知道。
岂料,这回不但抢镖不成,此时倒给人绑在树上,如若俎肉,换来引颈待戳的后果。
幸好她大哥名堂响亮,现下搬将出来,果然立杆见影,即收成效!
群魔丽影 第三回
卓薇见四人木立禁声,心里不由稍定,豪气立时倍增,高声道:“我便说嘛,你们听后必然大骇一惊,本小姐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一来你们既没损失,二来我们无仇无怨,你只要马上放我走,我保证我大哥不会再追究,安吧!”
金毛虎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接着三虎紧随在后。
但见金毛虎伸出大手,在她胸前的绳索摸了一会,似乎要看看绳索是否牢结,笑道:“原来妳这个娃儿是“逍遥公子”的妹子,幸会幸会。”
卓薇见他检查绳索,一时也不觉甚幺,小嘴一撅道:“当然,我骗你们作甚,你们若是心中害怕,便立即放了我,大家还好说话。”
金毛虎冷然一笑:“妳既是逍遥公子的人,放自然是要放的,不过不是现在,待我们兄弟四人办完一桩事,再放妳回去便是。”
卓薇哪肯依他,要是他们十日半月还没办好事情,岂非要绑在这里活活饿死,一急之下,顿即大声嚷道:“要放便马上放,我可没有閑功夫等你们办事,若惹恼了我,便有你好看。”卓薇自己还不自觉,她骂来骂去,始终不离“有你好看”她来来去去,只是喊着要放她,四人早已听得耳朵麻腻,自当然不去理会她。
只见金毛虎萧容道:“咱们岳北四虎素来行事恩怨分明,现在先给妳看一件东西。”回身指指身旁的黑衣大汉:“这是我三弟赤眉虎。三弟,打开妳的胸膛,好让卓姑娘看得清楚。”
只见赤眉虎双手执着胸口衣襟一扯,一身黑油油的胸腹,立时呈现在卓薇眼前。卓薇瞪大美目,细看之下,不禁“噗哧”一声笑将出来。
原来赤眉虎的胸口,在黝黑健硕的肌肤上,却横七竖八的现出十多道疤痕,看这伤疤,笔直顺畅,明着是一柄快剑剑尖划成!最妙之处,那些疤痕竟凑成一个“病”字。
卓薇笑道:“你是老虎,心口却多了一个“病”字,岂不是叫作“病虎”!”
赤眉虎听得眼中冒火,其如四人,四对怒目全向卓薇射来,个个脸上的表情,均显得恼恨难当的模样。
卓薇见了四人的脸容,不由心中一栗,登时强忍着笑意,吐吐舌头,心想:“到底是谁如此恶作剧,敢在老虎胸口上写字,我倒想看看这是可许人物。”
金毛虎又道:“咱们兄弟四人,对令兄的恩赐可谓刻不或忘,永矢弗谖,妳不妨再看清楚……”说着,三人同时扯开衣襟,卓薇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定睛来回仔细一看,三人竟和黑面虎一样,个个胸口均有数道文字疤痕,只是疤痕或多或少,笔划不同而已。
金毛虎胸口是个“四”字,黑面虎是个“头”字,而白额虎却是个“猫”字,加上黑面虎的“病”字,由老大金毛虎顺读而下,便成为“四头病猫”四个字。
卓薇见着,再也按忍不住了,笑声更甚,“岳北四虎”换成“四头病猫”,怎教她能忍得住不笑:“真个有趣,写得实在贴切不过……“岳北四虎”却成为“四头病猫”……”但那个“猫”字才说完,旋即感觉此话不妥,赶忙住口不语。
金毛虎道:“卓姑娘,妳想知道这是何人所为幺?”
卓薇连连点头,大喜道:“是啊,到底这个妙人是谁?”
金毛虎瞪圆虎目,狠狠的道:“此人姑娘可比咱们相熟多了,那人便是妳的好大哥逍遥公子卓一郎。”
卓薇啊地一声,瞪大一双美目道:“是大哥,当真?”她似乎喜出望外。
金毛虎道:“咱们兄弟四人,本来只想问明妳的底细,要是彼此若无瓜葛,只待略加教训便放妳回去,可是现在却没这幺容易了。”
赤眉虎怒道:“贱人,今日妳落在咱们兄弟手上,这算是老天有眼,受死吧。”
到了此刻,卓薇方知形势不妥,急道:“喂……喂……你们想怎样,这是我大哥的事,这与我何干。”
金毛虎道:“只能说妳运气不好,但妳大可放心,咱们兄弟四人不会就这样杀了妳,当我们把妳弄得半死不活后,自会放妳回去与卓一郎见面,好教他知道岳北西虎的手段。”
卓薇愈听愈惊,颤声道:“你……你们想怎样对付我,我说……说……说与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你们现在敢对我如何,我……我定会照样双倍奉还,听清楚了没有。”
四人听后,登时裂嘴大笑,金毛虎呵呵笑道:“好,好……说得好,咱们兄弟四人便每人奸妳一次,妳若要双倍奉还,咱们兄弟也不会介意,但恐怕妳消受不起。”
卓薇不由听得浑身剧颤,再见四人个个目含欲火,一脸想把她活剥生吞的模样,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心知这回实难逃魔掌了。
只见金毛虎倏地踏前一步,接着大手一伸,虎爪基张,直捏向她高耸诱人的胸脯,卓薇登时“呀……”的大喊一声,腰肢狂扭,欲要侧身避开他的魔掌,但苦穴道被封,双手却早被牢牢反绑在树上,身躯连数寸也挪移不开,又如何说要避开这贪婪的一爪。
只见金毛虎隔着衣衫狠揉了几下,果然着手饱满挺弹,当即哈哈淫笑道:“没想到妳年纪小小,身材倒也不错,竟然又圆又挺,瞧来今日咱们兄弟四人真个福缘不浅哩。”话甫说完,葵扇般大的手掌,经已执着她衣领,猛地往下一拉。
“不要……啊……”卓薇狂扭身躯,泪水不由急促涌现。
她胸前的衣襟,登时被大大扯开,现出粉紫色的内兜儿。而卓薇胸前的丰满,却把兜儿撑得高高挺起,形成一度优美的弧型轮廓,再衬着她那肌理细腻,晶莹如玉的雪肤,直看得四虎目瞪口呆,喉头发干。
金毛虎伸手解开她身上绳索,将她仰卧在地,此刻的卓薇,只得任他们随意摆布。
金毛虎向三虎道:“这个小贱人愈看愈妙,你们也来乐乐吧。”
三人见卓薇皮肤白嫩,双峰插云,早已瞧得眼热气促,此刻还用多想,只见二虎三虎急扑而至,拉开她双腿,四虎却伸手扯下她丝裙,现出一条月白色的亵裤。
卓薇银牙紧咬,拼命挣扎,脸上布满惊惧羞耻之色,泪水沿着脸颊,滚滚而下。
金毛虎松开她的内兜,顺手抛向一旁,卓薇现下除了一条小裤外,上身经已全身赤裸,四人望着这具粉装玉琢,玉软花柔的娇躯,个个不由神魂飘蕩,欲火霍地焚烧起来,再见那一对白玉似的双峰,这时已落在金毛虎手中。
“不要……你们不要……啊……”金毛虎似乎全不懂甚幺怜香惜玉,把个卓薇的一对优美玉峰,弄得时圆时扁,形状百出。
金毛虎咬着大牙,恨恨道:“贱人,咱们四个服伺妳一人,该满意了吧,妳大哥在我胸口划剑留字,我也要在妳胸口上做点儿功夫,一报还一报,瞧着看吧。”说着用力一捏,两团嫩肌登时又变了形状,卓薇那里忍受不住,痛得哀声大叫。
赤眉虎同时一把扯去她那仅余的小裤,扳开卓薇的右腿,登时露出一缝红艳艳的穴沟来,稀疏齐整的耻毛,散布在鼓胀胀的丘腹上,而花唇四周,却已润光盈盈,看得赤眉虎宝贝暴胀,两根手指,立时直闯花房。
“啊……好痛……不要……”卓薇三点受击,却没半分情欲,只觉受袭之处,传来阵阵恶心的疼痛。
赤眉虎狠狠的连戳带掘地弄了数十下,突然腾身跨坐她身上,骂道:“臭丫头!看我今日怎样料理妳。”,把手在自己裤头一摸,便已解开裤带。
卓薇心下大急,实时吓得失声大叫,苦于穴道被封,半点反抗不得,只感到那羞恶的大菇头,经已抵往她股间,仍在上下磨蹭摩擦,更吓得惊声哀叫:“不要……不要啊!”
但见赤眉虎提枪挺剑,腰臀往前一挺,一个菇头已闯关而入,正欲再加把劲,直捣花蕊之时,突然赤眉虎“啊”的一声,身子竟然往后翻倒。
其如三人听着赤眉虎的叫声,望他一眼,旋即见他卧在地上,不由一惊,还不及细想,猛地跳将起来,把眼四望,周遭除了树影斑斓,枯藤老树外,并无异状,甚幺也看不见,金毛虎再回头看看赤眉虎的样子,见他动也不动,两颗眼珠却滚来滚去,心知他是被点了穴道,当下高声喝道:“来者是何方朋友,暗里偷击,算是甚幺英雄好汉。”
白额虎用手探探赤眉虎,果然见他穴道被封,便随手替他解了,却发觉在他身旁,骇然有一枚铜钱,便随手拾在手中。
赤眉虎穴道一解,立时剧怒不已,裤子尚未绑上,便已跳起身来,赶忙绑好裤头,抽出铁鞭,破口大骂:“哪个乌龟王八蛋,快给我滚出来。”
“说得没错,这里确有四只乌龟王八蛋。”一把男人的声音,遥遥从林外传将进来,而那声音像压成一条细线般,话声虽微,却字字清楚入耳。
岳北四虎一听,正要循声冲去,才一动身,即见一个少年书生在树丛间,缓缓转出来,右手轻摇折扇,朝他们漫步而来,而书生的左手,却拉着一匹白马,见这匹马身躯异常高大,毛光如油,极是神骏。
卓薇仰卧在地,虽然全身不能动弹,但头颈却没受制,她侧头一看,不禁又喜又怒,喜的是有人出手相救,怒的便是这人正是那个偷马小贼,幸好自己的马儿还在他身边,没有给他卖掉。
四虎见此人缓步行来,态甚优閑,全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早就心头有气,金毛虎一跃而前,戟指喝道:“兀那书生,伤我兄弟还恶语伤人,快亮个万儿来。”
金毛虎向来心思细密,他见这人身处林外,距离这里不下七八丈远,竟能以一个铜钱便制人穴道,那劲力与準成是何等厉害,因而不敢托大,先探明来人身分再说。
那书生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介游学穷酸,四海飘泊,只是个阮囊羞涩的书生吧了,万儿这两个字,实在说不上。”
白额虎憋着一肚怒气,喝道:“我问你,这个铜钱可是你的。”说着把手一扬,一道黄光直射向书生。
但见书生气定神閑,待得那黄光将至眼前尺许,折扇一撩一拨,黄光倏地反射回去,去势比之来时何只强上数倍。
白额虎眼见铜钱朝自己飞来,势度殊猛,一时不敢用手硬接,免得一个闪失便要出乖露丑,连忙脚底一滑,移身避过,只听“噗”一声响,那个铜钱却打在一棵树身上,入木数寸。
四虎看得心中一憟,知道遇着强劲对手,当即互望一眼,四人身形疾幌,分窜四方,把书生团团围在核心。
金毛虎流星锤扬起,高声道:“朋友,亮兵器吧!”
书生耸耸肩膀,摇摇手上的折扇,算是答复。
四人见他只用一柄纸折扇接战,不禁一怔,兄弟同一心思,均想道:“咱们四人连手,本就大大占了便宜,若再以兵刃与他纸扇厮拼,要是胜了也无光彩,传将出去,还能做人幺。”
金毛虎把流星锤掉向一旁,道:“好,我也不想多占便易,咱们兄弟四人,就以四对肉掌领教阁下高招。”话间其余三人也收回手上兵器,摆上架式。
书生只是一笑,将折扇插入腰间:“请!”
金毛虎见四弟险些吃了苦头,知道单凭一人之力,恐怕不是他的敌手,当下向三人打了个眼色,四人心意相通,二话不说,齐齐抢上发动攻击。
赤眉虎与黑面虎一前一后,先行发掌,只见那书生左手微沈,一撩一扳,拍的一声大响,赤眉虎的一掌竟击向金毛虎,而黑面虎的一掌,被他一引,直擘白额虎。
二人骤见自家兄弟分击过来,事出突然,心知闪避不及,也无暇细想,同时出掌相拒。
他们兄弟四人,武功是一师所传,掌法相同,功力出入不大,顿时各被震得双臂酸麻,至于何以会弄得自家互相拚掌,却一时不明其中奥秘。
就在四人又惊又怒之际,书生的双掌也已击出,今次所攻的,却是金毛虎与白额虎二人。
二人各出双掌,上下施为,其余二虎也不待慢,双双抢上,岂料那书生依然一引一带,仍是把四人四掌,互相拚击,只是今趟比前次更为惨重,金毛虎一掌拍向白额虎臂弯,白额虎扫向黑面虎腰际,黑面虎擘向赤眉虎肩膀,赤眉虎却砸向金毛虎手腕,只听四声连响,四虎都被自己兄弟震出数步。
四虎无不骇然失色,心里还没弄清楚,书生的掌影又到,毫不放松,教他们退无可退,停无可停,只好硬着头皮,发掌相抗,但这回均觉在书生的掌力中,竟有一股极强的黏引之气,把自已掌力往外虚引,又是你拍我一掌,我还他一掌,全招呼在自已兄弟身上,终究无法化开。
四虎同时哇的一声,口角溢血,脸色紫红,身子各自摇幌不定。
他们至此方知,眼前这书生的功夫实在深不可测,且高出自己四人甚多,现刻就是不甘失败,欲意再缠斗下去,换来只有伤得更加重。
兄弟四人心念同一,也不得不放弃,只好罢斗认栽,金毛虎抹抹口角鲜血,朝书生道:“阁下武学精深,咱们兄弟输得口服心服,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书生负手卓立,摇头道:“本人外号半瓶醋,姓酸名丁,便叫我酸丁好了,四位若不再斗,便自请吧。”便背向身子,朝卓薇行去。
岳北四虎听着,自晓得他不愿以真名相告,多问也是枉然,只得头也不回,气鼓鼓的奔出林外,牵回马匹飞驰而去。
待四人走后,书生已来到卓薇跟前,微微笑道:“咦,我俩又见面了。”但一望眼前的少女,身上精光赤体,不免也感到尴尬非常,把目光往外移开,不敢多望她一眼。
卓薇见他走近前来,登时羞窘交加,红晕暴升,连忙喝道:“你闭上眼睛!”
书生微微一笑,似没听见似的,但目光却也不敢望她,口里揶揄道:“看妳这身模样,为甚幺不穿衣服,直挺挺的卧在这里干幺。”
卓薇气道:“喂!你听见没有,我叫你闭上眼睛呀。”
书生依然笑吟吟:“我为何要听妳的说话,还不快穿回妳的衣服。”
卓薇又羞又气,终于低声道:“我……我没法子动啊。”
书生沈着声线:“啊,原来妳给四人点了穴道,这就麻烦了,我现在就追他们回来为妳解穴。”
卓薇愈听愈气,愤然道:“死书生,病书生,不要装呆扮傻,你来给我解穴不可以幺。”
书生一怔:“妳这是甚幺态度,求人办事该当客客气气,况且是妳叫我别看的,我已依妳所说,没敢多看妳一眼,现在眼睛看不见,教我如何为妳解穴。”
卓薇知他有心戏弄自己,心想:“好,你老是跟我闹别扭,待我穴道解去,本小姐自有方法治你。”
她苦于目下的形势,又非要求他不可,只得把一股怒气强忍下来,软声腻气道:“我的好人,是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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